後來咖啡館的業務擴大,多了三樓,有一天簡先生跟我說,以後你們雜誌要開會可以到三樓去。我們非常開心,因為三樓不僅空間大、又有開會長桌(我可以把小孩子放上面),最好的是更加安靜。我記得後來明星歇業時,老闆還送了我會議桌、兩個咖啡圓桌、四張沙發,以及我很喜歡的杯盤(去年被我弄破了一個),這些東西讓我覺得很親切。在那裡的顧客可能沒有人跟老闆要過東西,我可能是老闆唯一有送東西的人。
後來去明星的人越來越多,我們在那邊開會有時也不是那麼方便。我也到過它位於中山北路的分店,我就是在那裡的廁所發現中風的俄國人艾斯尼。不過,雖然中山北路的店面空間更大,但我覺得氛圍不對,還是不習慣那裡,我依舊會去武昌街的明星。後來因為我搬了好幾次家,家裡多了可以寫作的空間,加上公司後來也搬到別的地方,所以走動沒有以前勤快,就比較少到明星。明星之後也歇業了好幾年,一直到後來重新開業,幾個老朋友才又陸陸續續在那裡碰頭。
說起來,相較之下,我真的是最常在明星的作家。因為我工作的地點離明星近,很方便,工作性質也很彈性,也不怕人干擾。或許這也跟我從事廣告有關,雖然是在國華廣告工作,但上班地點幾乎都跑到明星,那裡不僅是開會方便、寫作也方便,最主要的是簡先生人真的很好。
簡先生的女兒簡靜惠也很難得,從小受美式教育,小時候跟洋娃娃一樣,還到美國留學,後來當了媳婦,把患有自閉症的柏毅教導得那麼好,這很不簡單。而能教養出這樣的女兒,簡先生夫妻兩人也很不簡單。他們待人處事就像是台灣人所說的「有肚量」。我們當時從鄉下來到台北,通常都會覺得台北人很冷漠,但是簡先生不會給人這種感覺,而那時只是覺得他人很好,後來回憶起來,才真的感受到他的待人和善。
很多人說起明星,都能說出自己跟明星的一段故事。最主要的是,這個地方可以吸引這麼多藝術家、創作者,一定有它的基本價值。而那裡同時的有那麼多人在工作和理想中努力,之後也各自做出了成就,這是最重要的。其實明星對每個人的意義都不同,這些如果自己沒有講出來,明星那邊是不會知道它扮演著這麼重要的角色。這次再看到這些書稿時,讓我又開始想起一些緣分與回憶。我在明星認識了很多人,例如詩人周夢蝶,我除了常和他聊天,也常看到年輕人來找他聊天。透過這些機緣與溝通,改變了我的想法、靈感,我說不上具體的感觸,但卻知道這些是有意識形成的。
*作者為知名作家,本文選自《明星咖啡館》(印刻文學)推荐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