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荷蘭這個高度「英語化」的社會待久了,做為外來者可能會開始習慣「講英語就欸通啦」這件事,漸漸忘了荷蘭人是講荷蘭文的。不過還是有以下情況提醒著人,這兒不是個英語系國家:政府公文、電話帳單、和荷蘭新聞。一次意外收看了荷蘭新聞台後(即便隔著一大片荷語屏障),我對荷蘭新聞的好奇心大開:究竟荷蘭新聞都報些什麼?又和台灣有什麼不同?幾個月隔著翻譯收看荷蘭新聞後,認為有些值得分享的觀察,故為此文。
從兩起判決例和幾張速描畫談起
何不讓我們先以兩則社會判決為例,除了一窺荷蘭在地新聞,也一面看看荷蘭電視台通常會如何處理這樣的社會事件。
2015年6月底,荷蘭行政首都海牙的移民社區Schilderswijk舉辦了著名的Zuiderpark夏季露天音樂會,當天警方扣押一名宣稱持有武器的阿魯巴裔男子(註1),男子在過程中窒息死亡,事後檢驗報告證實死因屬警方執法過當。此事引起Schilderswijk移民區一陣嘩然,甚至將整起事件和種族歧視與警察差別執法等議題相連結。然而,該論述在荷蘭國內卻多遭批判,社會普遍認為這樣的論述來自經常因種族議題出現警民衝突的美國,並不能直接對等論之(註2)。
隨著Schilderswijk移民區抗議越演越烈,最終不幸以暴力衝突落幕,警方一晚將近200人帶回警局偵訊;半個月後,荷蘭新聞簡報了偵訊過程(註2)。整則新聞前後一分半鐘,報導開庭過程與訪問相關人,受訊羈押者除了一雙拖鞋、和一張素描外,身分完全保密到家。
僅以一張素描呈現法庭受訊人,在荷蘭人眼中也許早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了,早已習慣報紙、新聞上兇嫌面孔的我,看見荷蘭法庭以一種如此「唯美」的方式呈現事件當事人,驚訝地指著銀幕對荷蘭友人問道:「所以你們都是這樣呈現罪犯的嗎?」
又如另一則在同年5月初新聞的兇案判決,遭判無期徒刑的槍擊罪犯僅以速寫呈現(註3),那靜靜捕捉住法庭偵訊過程的畫像,即便嫌犯在法庭中的態度極為不佳,整則新聞中,仍只有幾個前後處理速寫畫像的鏡頭、交織犯案現場記錄畫面、律師在庭外的簡短受訪、接著主播討論偵訊過程和是否有無期徒刑以外的判決可能,然後結束。
作為一個讀藝術史的學生,我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嘿,這是插畫藝術家的另一種工作啊!」荷蘭友人聳聳肩,表達那是理所當然的。
是新聞美學?還是倫理?
在近三個月收看荷蘭新聞的經驗裡,我鮮少見到荷蘭罪犯的面孔,這不是說荷蘭沒有犯罪事件,只是法庭審訊的過程與案件當事人並不會經由大眾媒體在社會上曝光,包含法庭上的偵訊錄音,也都經過模糊處理再播出,使之不易為大眾辨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