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歐洲僅有3分之1猶太人逃過納粹的大屠殺。能躲過死亡或許是幸運的,但也是不幸,戰後他們不僅要設法在財產全無的條件下掙扎求生,也得背負親友死亡的傷痛繼續活下去,甚至連救命恩人都不能記得……
逃過大屠殺的夫妻
「若他們要抓我,必須在這裡斃了我!並不是因為我很勇敢或是我想尋死,恰好相反,我內心深處想著:寧可死也不要跟他們走……」這是許多納粹大屠殺倖存者的心聲。死於槍決或毒氣室或許已算幸福,更多人在集中營的飢餓、病痛、酷寒中備受煎熬,瘦成枯骨不成人形地死去,遺體堆積成山。
艾利與艾娃(Eli and Eva Asser-Croiset)當年幸運地躲過這場浩劫。1943年,他們在一間猶太精神病院工作,當艾利驚覺德軍即將闖入醫院時,他帶著艾娃從後門逃走,跳過後院水溝的那一刻,也跳過生與死的界線。他們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那條水溝的位置。
跳過水溝,也背負了拋棄朋友的罪孽
那麼,沒跳過水溝的人呢?艾利的好友選擇自殺,其他約1500人通通被捕,送到奧斯威辛集中營。一名從集中營回來的倖存者回憶:「病患抵達奧斯威辛時,納粹會在他們的車子上鑽洞,放管子進去,用藍色液態毒氣終結這些人的生命……」
「在那個當下必須決定跟他們走或是跳過去,但你也拋棄了你的朋友。」艾利與艾娃活下來了,認識的人都死了,這是他們在戰後要背負的第一道傷痕。
結婚合照中的滿滿陌生人,是用來替代死去的家人
艾利的妹妹在集中營被餓死,艾娃的母親在戰爭期間協助藏匿猶太人,最終她也遭到納粹毒手。在阿姆斯特丹中央車站,艾利與艾娃怎樣也無法等到親人歸來,只能看見一個個瘦到只剩骨架、幾乎已經稱不上是「人」的存在到救助站求救。
他們舉行了婚禮,一起拍婚禮照的是滿滿的陌生人,被找來替代他們在戰爭時失去的家人。
連救命恩人也必須遺忘
艾利與艾娃逃離醫院以後,曾被許多人幫助藏匿而免於被德軍逮捕,救命恩情如此重大,戰爭結束以後理應回去探望這些恩人,他們卻一次也沒有回去過。他們並非忘恩負義,只是在戰爭時,連救命恩人在哪裡都不能夠記得。
「在戰時所有的地址,通通都要忘記,如果被逮捕,無論你有多勇敢都會被屈打成招,但如果你真的忘記,他們就逼問不出來。那曾經發生過,我們變得訓練有素,所有躲藏的人,知道自己必須完全抹去記憶。」
戰爭倖存者的生存法則
「發生了許多事,我沒有壓抑,但我刻意忽略它們,我認為我能用擁有一個美好、快樂的人生,來證明希特勒的失敗。」
戰後艾利與艾娃失去所有財產,他們靠著2.5荷蘭盾,背負無數痛苦記憶奮力生存。發動戰爭就像打開潘朵拉的盒子,或許能毀滅生命,摧殘人性,卻無法帶走遺留在盒中的「希望」。他們經歷戰爭苦難,堅強活下來,就是要告訴獨裁者:我贏了,你是錯的。
艾娃母親在前往集中營之前留下的一封信,最後被放入檔案館永久保存,這樣溫暖的字句,將永遠見證那些人在苦難中展現的堅強……
「親愛的,我來信告訴你,我已經離家了,我要前往葛羅寧恩,希望能見到爸爸。在這惡劣局勢下我過得很好,我沒有帶任何行李,希望你一切安好。別失去初心。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