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您法國尼斯這個地方會讓您做出什麼聯想,您可能會說度假勝地,陽光,滿海灘的比基尼,日光浴下人們的笑容,高消費城市等等。您一般不會聯想到貧民窟和憤怒失落的青年,更不會聯想到恐怖攻擊事件和遍地血腥。
7月14日尼斯恐攻事件那天,遊客歡慶共和國紀念日,一位名叫Lahouaiej-Bouhlel,原籍突尼西亞的年輕男子,駕着貨車駛向人群。這不是他認同的共和國,也不是他能共享的繁榮。今年1月份,他因在駕駛貨車時打盹被老闆發現而失去了送貨員的工作。他憤恨那些有未來的人。他要他們跟他一樣感受痛苦。84人喪命在他租來的貨車輪下。
社會很快地回應了:這必定是Isis的恐怖主義攻擊,是伊斯蘭極端教義者向西方的宣戰。兩天後,Isis宣告「承擔責任」。而Lahouaiej-Bouhlel這個人,不僅與Isis根本沒有任何關係,而且突尼西亞和法國的情報單位都完全不知道他是誰。
他的親友,鄰居,以致社區裡知道他的人,都透露了這樣的情況:Lahouaiej-Bouhlel從頭到尾都不曾對宗教感興趣,他不但從不上清真寺,而且嗜酒,好賭。他的父親更透露,他患有憂鬱症,並因此曾長期接受藥物治療。他父親同時映證了他人所說,透露他兒子「和宗教搭不到一起,他不禱告,不齋戒,他喝酒且吸毒。」
雖然至今Lahouaiej-Bouhlel的恐攻動機仍在調查中,法國總理Manuel Valls卻已向全國大眾表示「他必定以某種方式與激進伊斯蘭有組織上的聯結關係」。而法國反恐伊聯盟的主任Marwan Muhammad則反駮此說,強調社會動因。他表示:「Isis若要征召穆斯林青年,只能在被法國社會徹底排斥的穆斯林那裡才有可能…問題就在于法國社會裡穆斯林的位置。在這裡,戴頭巾的穆斯林找不到工作,申請上大學都有困難。而如今法國大學竟在考慮禁止穆斯林戴頭巾…針對穆斯林的社會歧視影響非常深遠。」
正如Marwan Muhammad指出,法國穆斯林青年恐怕是青年人口中最與社會疏離的一群。法國在經濟危機中失業率高達10%以上,而法國穆斯林青年的失業率超過了40%。他們多居住在城市外圍的貧區,沒有就業機會,沒有改善住房條件的可能,在社會底層,看不見未來(請參見去年的〈法式黑色幽默,還是法式種族主義〉一文)。與此同時,他們必須面對法國社會在每一層面的種族主義。在極右思想的發展下,在許多法國人眼中「移民問題」就等同于「穆斯林問題」(雖然大多數穆斯林是土生土長的法國公民)。而種族主義的形式影響最深遠的是來自國家機構的歧視,法國穆斯林的宗教實踐的自由被剝奪,比如,法國學校于2004年開始禁止穆斯林女性戴頭巾。國家禁止人民宗教實踐的意義重大,這進一步穩固了法國穆斯林的社會邊緣認同。(在此可參考比較中國新疆對穆斯林的宗教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