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搶救無數的地方,為何至今依然是「非法」存在?這些年外籍移工口耳相傳裡,有這麼一處位於台北市的「關愛之家」,因為懷孕害怕被解雇而逃跑的移工媽媽、生下的無國籍孩子都可在此地得到庇護,這裡讓媽媽安心待產、被台灣醫療資源拒絕的孩子也可協助就醫,30多年來關愛之家創辦人楊婕妤承接起被社會排斥而走投無路的愛滋感染者、外籍移工、難民、無國籍寶寶,然而這裡始終是個「非法機構」,甚至有議員要此地快點熄燈。
「又能合法又要被社區居民接受,很困難。」近期極力協助關愛之家轉型的台北市社會局長陳雪慧如此感嘆。現存關愛之家的場地不符法定規範,但若要尋覓新址又會面臨鄰近居民排斥:「非法移工生的小朋友可能膚色不一樣,或社會複製對東南亞移工移民的歧視在小朋友身上,會覺得照顧這些小朋友的機構不是一個好的機構……」
「我知道關愛是非法的、移工是逃逸的,但如果沒有關愛的話他們怎麼辦?會不會生出來小孩就死掉、他們在壓迫的社會體制就不幸了?」7月份台北市長柯文哲參訪關愛之家時,一名社工是哭著問這句的。陳雪慧盼望與關愛之家一起克服眼前困難,只是在那之前,有個無可迴避的基本問題:「台灣對跨國的接受度還需要再進步,我們對多元的包容,真的還需要再多做一些事情……」
社工被警察照三餐盤查、收容愛滋感染者被居民趕,關愛33年艱辛路:我們在幫人,但別人覺得我們是沒有資格幫人的人
楊婕妤開始做「關愛之家」是33年前的事,那時她是個單親媽媽獨自創業,被一個愛滋感染者年輕人改變一生──那時工作室裡的田姓大學生因為感染愛滋被學校排斥、被家人逐出,看著無依無靠的青年她想起自己一個人帶孩子的辛苦,她決定收留他,也開始接觸到越來越多無處可去的人們。
那時社會對愛滋認知甚少,很多大學生以為得愛滋就是必死無疑、身邊的人也覺得說個話就會被傳染,楊婕妤便開始做組織運動,有時去醫院探訪感染者、沒地方去的就住自己家。後來醫療進步讓愛滋感染者困境稍稍減輕,也不再出現愛滋寶寶,但社會上走投無路的人們還有很多,10多年前楊婕妤開始接觸的,是因為懷孕不得不逃跑成「非法」外勞、無力照顧孩子的母親們。
儘管勞動部明示雇主不能因為移工懷孕而提前解約甚至遣返,仲介陽奉陰違,很多移工媽媽會跟楊婕妤說「仲介說不可以懷孕,懷孕就要遣返」,在背負沉重債務的情況下懷孕移工只好挺著肚子逃,孩子生下以後繼續在台灣賺錢還債,而她們生下的孩子沒有台灣籍也沒有印尼籍,無法使用任何一邊的醫療資源,成為無國籍彷若「透明人」一般的存在,媽媽也隨時扛著不知哪天會被警察抓到、連借的錢都還沒賺到就要被丟回母國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