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的版本是一位男子在成熟與青春之間難以取捨,後面的版本就成了男子拋棄純真的美好,走向衰老。這成熟、或者說衰老,卡蜜兒寓指的是羅丹的舊情人,而青春、或者說純真,指的自然是她自己了。當自己的愛人選擇另一個女人 – 一個醜陋的老女人!他就是走向衰老與死亡。卡蜜兒的這種指控,多麽尖刻!這難道是真正的愛嗎?據說羅丹在1898年看過這件作品《成熟》後,雖然從此再也不見卡蜜兒,死前仍交代自己的美術館給卡蜜兒留下展位。
不再與卡蜜兒相見的羅丹,老年時創作漸漸轉向,重又回到古希臘藝術。並在臨死前為使老情人羅絲有他的遺產作經濟依靠,與她結婚了。當一個觀者經歷較多的人生經驗,而重新形塑對卡蜜兒與羅丹作品的觀感時,可能就是回頭看到了羅丹作品裡地柔軟的心。
卡蜜兒的尖刻,卻也是一種絕望的表現,引人同情。為什麼一個男人不以如己所願的方式愛自己,自己就無法正常地活下去?何況她有創作才華,也還年輕;而巴黎當時已是對「女性貞節」較其他地方觀念更開放的社會,與羅丹的緋聞沒有讓她不見容於社會。要了解卡蜜兒偏執的人格,必須回到她成長的家庭,而不是如一般流行地說是羅丹毀了卡蜜兒。
卡蜜兒家境不錯,父親很寵愛她,但母親比較喜歡弟弟。在當時一如現今,成為藝術家是件奢侈的事,但卡蜜兒從小就展現對石頭與泥土極大的熱情,因此父親一直在經濟上支持卡蜜兒學習與從事雕刻藝術。為了孩子們的前途,卡蜜兒的父親很早就將家人送到巴黎,自己在別處工作供養他們。關於卡蜜兒單獨與母親和其他弟妹成長的經驗,未有留下什麼紀錄,但由後來母親對待她的方式,卻可略為想像。
當卡蜜兒與羅丹分手後,又創作了不少年,作品時有高峰,比如下圖的《Clotho》。她也並非沒受到藝術界的注意,作品在法國知名的沙龍中展出,也吸引到買家。是在1905年後,過度渴望成名的她才開始出現嚴重的情緒不穩 - 那種成名的渴望很難說不與欲報復羅丹的情緒相關聯。雖然如此,父親的經濟支援使她得以繼續創作下去。但在1913年父親過世了。父親過世才八天,母親與弟弟就斷了卡蜜兒的經濟來源,強制將其送去精神病院。而就算醫生一再告訴她的母親卡蜜兒沒有精神異常,應該帶回家去,母親仍然一次次拒絕讓女兒出院,直到自己過世從未拜訪過女兒。
同時,卡蜜兒的狀態早已表現於她和羅丹在一起時就創作的作品《Sakuntala》(見文章首圖)中了。
這件作品引據的古典梵文劇作,講的是一個國王在打獵時與Sakuntala一見鐘情後結婚,送她一個戒子表示將回來接她入宮,Sakuntala卻因某個緣故受到詛咒而導致國王忘了她的故事。而就算Sakuntala去見國王,國王仍記不得他們的愛情。傷心的她回到森林,與剛出生的孩子住在一起。直到一個漁夫發現那定情戒子,送回給國王,國王才想起Sakuntala,找到她與孩子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