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兩篇文章的讀後感 ——「為何說此次新冠疫情危機將成為歷史轉折點?」(Why this crisis is a turning point in history?),作者為倫敦政經學院教授,約翰.格雷(John.Gray)。「我不認為新冠病毒會改變全球秩序」(No, the Coronavirus will not change the global order),作者為前哈佛大學教授,美國前國務卿助理約瑟夫.奈爾(Joseph Samuel Nye, Jr.)。
格雷認為這次疫情是歷史轉折點,奈爾語帶保留地認為不是。兩者的觀點看似相反,不過因為著重的層面不盡相同,因此上述兩篇文章並非完全針鋒相對的論述。
格雷是政治哲學教授,專攻分析哲學與思想史。奈爾是政治學學者,新自由主義國際關係理論創始人之一,「軟實力」概念的首倡者。由知識背景可知,格雷對任何影響力較大的主義,都採取相對安全的距離。奈爾則旗幟鮮明地擁護一種主義,也就是新自由主義。在知識態度上的差異,決定了兩者看世事的尺度與角度上的不同。別誤會,我無意誘導讀者在這兩種知識態度上區分高下,目的僅在於澄清兩篇文章先天有別。
不能不提,兩人的共同點是 —— 非唯物論者。畢竟,會研究思想史與倡議軟實力的知識份子,很難是堅定的唯物論者。補充一點,我並沒說他們是「反唯物論者」。
再者,以大環境背景論,兩個作者的盛年,是西方文明的壯年,而這個文明如今備受內外煎熬,以至於未老先衰。兩篇文章的共同點是,不甘承認家道中落,但坦承家業出了大問題。
進入正題。
格雷從人類命運的角度破題,他知道最值得在意的不是哪個國家起,哪個落,而是全球化會因疫情而改觀,這問題攸關全人類。綜觀全文的語意與企圖,格雷正是那群被「求口罩」現象嚇到的強國人之一。這群人警覺此前超長供應鏈的全球化(格雷稱之為超級全球化),讓先進國家面對意外時顯得不堪一擊,因為歐美強國們早就將利潤不高的「粗活」丟給亞洲國家去做,而這些粗活技能卻在面臨危機時至關重要。
世界末日後,對剩下的人類而言,木匠重要還是時尚設計師重要?答案不言而喻。(當然也有不同看法)。
西方菁英對此窘境有兩種解套法,其中一種就像格雷: 得找回一點粗活自己幹,超長供應鏈的全球化必須拋棄,盡可能縮短供應鏈才是王道。另一種就像奈爾:不能因為一次地震,家中樑柱裂了,摔壞了幾個古董,全家就都改去學木工或學做古董修復師,家還沒垮,地震也不常發生,不至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