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雄市長韓國瑜是民選的地方官員,不論是在網路上或新聞裏,也不管褒貶,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公衆人物,有頭有臉。身在公門,笑駡由人,韓國瑜没有道理責怪别人説他是草包。怕熱,就不要進政治厨房,没人强迫他當市長。草到底包不住火,6月6日罷韓投票,不過是一把野火,燒盡與否,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造化往往弄人,政治人物也免不了受自身以外事物(如名利或權欲)的操弄,有時身不由己。2018年12月25日,韓國瑜以89萬票入主高雄市政府,才當市長一年半左右,就很可能面對被58萬票罷免的難堪局面。從89萬到58萬,不僅是量變,更是質變。主客易位,韓國瑜由一市之長變成一介市民,與其説是天命如此,毋寧説是人民做主。
一旦罷免案成立,韓國瑜勢必從不可一世的政治高峰,跌落凡塵。塵埃落定,很多人會認為這是對他的一種教訓(吃碗内看碗外是政治禁忌);在韓國瑜和韓粉看來,罷韓是政治恩怨莫須有的追殺,特别是民進黨嚥不下一口氣的霸道(陳其邁怎麽可能在陳菊主政高雄多年後輸的如此難看)。
從要求支持者在罷免投票當天四處「監票或監人」的訴求看,韓國瑜顯然未能經由總統大選慘敗吸取教訓,學習如何尊重台灣人民的政治取捨(552萬票是他看不到問題所在的盲點),甚至還堅信問心無愧,大言不慚,一副天下非他莫屬的派頭。
韓國瑜既然缺乏社會學家韋伯所强調的信仰倫理(市長對市民負責),不知責任倫理為何物(市長承擔終極責任),也就不足為奇了。作為市長,韓國瑜的市政概念與操作相當虛浮,而且亂開承諾,事後卻不認帳。從市政府到市議會,他一點也沒有「責任到我為止」的擔當,又如何不被人看破手脚?
韓國瑜的困境不在於草包的標籖(是否草包是另外一回事),而在於他的言行舉止為草包提供了可以驗證的內涵。他的回應是,他曾兩次獲選為全國「最優秀大專青年代表」,並出國訪問,怎麽可能是草包?以幾十年前中國國民黨威權體制下的虛幻身分,為目前的草包觀感辯護,真不知叫人從何説起。
草包照樣可以出國,一日優秀,也不等於終生秀異。韓國瑜未免還活在以意識形態定優劣的黨國環境裏。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韓國瑜既然不知自我檢點,或自我反省(吾日三省吾身,對他來説應是一種奢求),有些人(一群「黑韓」名嘴與記者)自然會對他指指點點,想給他一點教訓或提示(很少人忍得住觀棋不語,尤其是韓國瑜下得一手爛棋)。
韓國瑜大概想像不到,一市之長代表的不光是政治權力來自人民的托付(作之君,當個像樣的領導人,而非假裝當家),更有道德操守為人民表率的期待(作之師,當個像樣的楷模,而非假冒庶民)。前者是因為市長在經費運用與人事任命上,有十足的决斷能力,就算韓國瑜任用一批草包(物以類聚,例如高雄市府民政局長曹桓榮),市民也奈何不了;後者是因為市長是一個都市的濃縮符號與終極發言人,在形象與人民觀感方面都隱含道德價值,韓國瑜不能任意信口雌黄,甚至用語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