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椅子會唱歌,唱一首自由的歌
這是一本在華語世界當代文學史和公民運動史中均將留下深刻印記的奇書。孟浪指出:「在世紀視野內,就現代華語圈而言,公共性的社會-政治生活和私人性的文學生活中似從來不曾有過這樣一本奇特的出版物,藉助這些澎湃而至的詩篇本身的動能,因一個人的死、一個人的殉難——劉曉波之死、劉曉波之殉難——同時獲得精神和美學賦形,它絲毫沒有弱化而恰恰是強化了介入性寫作之於文學的內在品質。」從這本詩集可以看出,劉曉波絕不孤獨。本書收入的詩歌,只是成千上萬紀念劉曉波的詩歌中的極小一部分,作者大都是無名詩人,但並不能妨礙他們寫出優秀的作品。這裡不會有舒婷和北島的詩歌,原本就在體制內或重新回歸體制的詩人,怎麼可能冒險為劉曉波寫詩?在中國,詩人及其詩歌的品質,與知名度成反比。
這些詩歌中有一個最常使用的意象:空椅子。自從諾貝爾和平獎頒獎典禮上出現那把空椅子之後,空椅子就成了劉曉波的代名詞——諾貝爾和平獎並不能增添劉曉波的榮光,是劉曉波讓這個時常出錯的獎項恢復了榮光,無能的歐巴馬能跟劉曉波相比嗎?連他自己也感到羞愧。
有一些詩人在悲劇的意義上使用空椅子的意象。比如沈木槿在《裂帛》中寫道:「他們還擺好了椅子等你/椅子空空,等啊等/似一張魏晉古琴/聽說,最名貴的琴/多以重見天日的老棺材板製成/在夤夜即如國士嘯吟/似蛩音,追隨永難瞑目的英魂/似晴空裂帛/似金石破空長鳴。」熊國太在《空椅子》中寫道:「那其實是一把普通的空椅子……/即使有很多錢/和很大權力的人/不被邀請也不能坐上去/一旦被邀請坐上去/就有可能被判刑或坐牢/因此那一把椅子/就一直空在那兒/事實上被邀請坐上去的人/早在監獄裡/耗盡了生命。」中共強橫到讓劉曉波一輩子都不能坐在空椅子上的地步,世界束手無策。台灣學者朱敬一讀了德國歌手和人權活動價比爾曼(Biermann)的《唱垮柏林圍牆的傳奇詩人》與廖亦武的《十八個囚徒與兩個香港人的越獄》兩本書之後,對東德和中國兩個共產黨政權做了「集權體制比爛研究」,認為中共比東德共產黨更病態:東德共產黨將出國演出的比爾曼放逐,劉曉波卻被中共關到死都不准出國就醫,中國還制裁挪威,禁止該國鮭魚進口中國長達八年。朱敬一在擔任台灣駐世貿大使時,挪威駐世貿大使咬牙切齒親口跟他講了這件事。
另一些詩人則用空椅子這個意象來反襯中共政權及中國文化的邪惡。如格式在《原告》中寫道:「椅子上空無一人。/椅子回到了椅子/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交易中潛規則取消了正義//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法官始終難為自己/他說服不了法律/但讓天下人都在罪己//虛席以待。/那把椅子等來的/或許是戈多,或許是死敵。」又如趙卡在《中國雜技:空椅子》中寫道:「敞開的空椅子更像是一個廢棄的劇場/中國雜技使觀看的孩子心生恐懼/那是一個人的孤獨,我祝福/像祝福一群人的節日,節日的秘密/我凝視著那把空椅子/它什麼時候拆除,連同那座危險的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