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我津津樂道這些有意思的故事,台北的朋友往往會提到屏東的特殊性:屏東,跟我們不在一個「時區」。屏東太遠了,台灣島的最南端,不同的朋友都會以幾年前的「八八風災」為例 ,屏東是重災區,甚至有人第一次知道屏東,台灣交通方便,但有很多人從沒有到過屏東,很多參與救災的年輕人是第一次到屏東。
最南端的屏東是臺灣最溫暖的地方,族群豐富,文化獨特,生活節奏與「味道」都有不同。因為地處偏遠,社會關注較少,能夠得到的資源也少,此前我為保護竹塹拉朋友參與的時候,得到的回應多不樂觀,媒體朋友很少跑屏東除非出了大事「比如殺人放火」。這種地方發生的邊陲革命就更有意思。
土地正義的問題不只屏東有,台灣到處都一樣,我看到有趣的故事就會窮追不捨不管在哪裡,關注的事情不見得大、也不僅關注結果,更想看到與之相關的公民參與。台灣有悠久的社會運動公民抗爭傳統,有豐富的社會組織生態,更有趣的是,在這3例土地抗爭中,起到了關鍵作用的卻都是「社運素人」。
邊陲革命裡「社運素人」和「行政素人」
領導了龍泉土地抗爭的鐘益新是退休教師,兩耳不聞社運事,一心只為蘭花香。他執迷蘭花30幾年,素與社會運動無干,被拉進這件事瞬間變身成了領導幾百上千人衝鋒陷陣的「運動員」。不管是不是能夠成功,不管規模大小,社運都是系統工程,攪動當地民眾、環保團體、社會參與、媒體關注,方方面面無所不包,鐘益新一跌進來就必須全身心投入。回憶那段激情燃燒的日子,似乎一直沒有休息過,但不記得累,有用不完的勁。
抗爭很快勝利結束,龍泉又回復了寧靜,但鐘益新卻回不去了。他原本寧靜規律的生活被抗爭徹底翻轉,抗爭結束後陷入了抑鬱,甚至引發嚴重的身體反映,很長一段時間時醫生甚至說他「糖尿病」。一個人的生命可以怎樣參與社會運動,又怎樣被社會運動改變?經歷了這樣生的震盪之後,如何調整自己的身與心,找尋生命新的平衡?時過一年,鐘益新慢慢走出震盪,我期待自己能夠再去屏東,探訪這一段生命歷程。
龍泉抗爭在當地得到了普遍認同,是「群眾運動」,後灣的黑貓姐楊美雲又是另一種類型。她本是中途回歸務農的國標舞教練,是10年前首屆恒春民謠比賽中獲頭獎的文藝女中年,抗爭10年,在村子裡變成了孤家寡人(請參見《抗爭者有多少敵人》),但她卻能與這樣的生活共處十幾載,她的抗爭經歷和生活故事同樣吸引我。「投身社會運動影響個人生活」是兩岸都有的刻板印象,黑貓姐10年抗爭中已經找到了一種方式,能夠讓自己的生活情趣、抗爭需求和「安佳春學習農莊」現實發展差形成動態平衡,是一種「永續」模式。同樣吸引我的是:如何達成另外一種更大範圍裡的動態平衡、達成「永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