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底安徽,南京,上海,北京的學生運動期間,我知道了劉曉波的名字,沒見過面。2007以前劉曉波找過我兩次,兩次都被警察阻攔,不讓進來,他只好回去。我同劉曉波熟悉起來,是2007年和2008年的事,我們很快成為好朋友。
劉曉波的專業是文藝理論,在學校裡研究過杜勃羅留波夫,別林斯基,車爾尼雪夫斯基一派的學說,但是他不滿足。他喜歡自由自在地生活,喜歡交友,聊天。
就性情而論,他不是政治人。同他聊天,平民瑣事,天南海北,古往今來,幾乎不涉及政治。順便提一筆,我們喝茶聊天時,總有人在邊上聽著。熟悉以後,我們每月必喝一次茶聚聚,因為種種原因,並不是每次都能聚成。他知道我每天在玉淵潭公園打太極拳,有事還到公園來找我2008年有一次,他到公園來,說幾個朋友在起草《零八憲章》,希望一起商量。自此,我們見面就不僅每月一次了。
《零八憲章》不是劉曉波一個人起草的,是他主持,大家一起商量。他很注意聽各種意見,對不同意見,他聽得特別仔細。他也爭論,但不固執,擇善而從。怎麼能夠讓更多的人認同,他就贊成怎麼寫。
劉曉波性格很溫和,不走極端,不主觀,不偏激。後來的那篇《我沒有敵人》,確確實實反映了他的為人和主張。
起草《零八憲章》的時候,他也徵求我的意見,但是我的意見很簡單,只有一句話:「越簡單越明白越溫和越好」,除此以外,我沒有別的意見。幾個朋友一起商量,忙忙碌碌,他最忙。
劉曉波聰明,知道做事情一定要合法,這樣,參加的人會多,阻力會少。《零八憲章》裡面所寫的內容,幾乎統一都是憲法上講了的我們只是要求認真落實執行,沒有別的新的東西。在正常情況下,本來全部是當局可以接受而沒有理由拒絕的。
比方說,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切權力屬於人民,老百姓有言論自由,出版自由,新聞自由,集會結社自由,遊行示威自由,統統都是明文載入憲法的,都是政府應該保障的事情,沒有什麼「顛覆」的東西。
當時估計到,有兩個問題可能是比較難於被接受。一個是「軍隊國家化」,還有一個是「聯邦制」。這兩個問題本來也考慮過是不是不說,但是共同的結論是為了愛國,非說不可,這是我們愛國者的責任所在,不能苟且。
軍隊如果不國家化,難道可以私有化,黨派化,軍閥化嗎?不應該啊。國防軍天經地義必須國家化。軍隊國家化是1937年一直到1946年毛澤東周恩來一貫的主張,不應該動搖。
聯邦制是民主制度的基礎。中國這麼大,如果不實行聯邦制,那麼就是中央集權。從秦始皇開始,一切主觀主義都是和中央集權聯繫在一起的。所以聯邦制實際上是治理大國的對症良方。美國的成功經驗證明,如果沒有聯邦制,如果沒有地方自治,民有民治民享勢必落空。中共歷史上就主張過聯省自治,這是綱領性的東西,是共產黨老祖宗的主張。毛澤東在湖南時甚至提到湖南要獨立,那就偏激得沒有分寸了。聯邦制和四分五裂壓根不是一回事,美國是聯邦制,誰能把她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