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聽不見、說不出,哪一種最令人膽戰心驚?導演柯貞年以聾人世界為題材,細述自己首部長片《無聲》,自癒癒人的心路歷程。
「與怪物戰鬥的人,應當小心自己不要成為怪物。」這是德國哲學家尼采說過的話。這句話,也是7年級導演柯貞年最新作品所關注的核心。
《無聲》是她首部長片,這部以現實題材、聾人世界所改編的電影,被台北電影節選為開幕片,且一舉入圍今年金馬獎最佳新導演、最佳新演員、最佳原著劇本等8大獎項,備受關注。業界甚至有這樣說法:「去年有《返校》,今年有《無聲》。」顯見其突出。
對柯貞年來說,拍攝此題材,是一段「憤青」過渡到「文青」、自我解鎖的轉變過程。
「雖然談到性侵,且受害者和加害者都是發生在封閉環境(聽覺障礙)中的孩子,但真正想探討的是上下階級、男女⋯⋯不對等權力關係。」柯貞年從成名作、講訴校園霸凌劇集《天黑請閉眼》到噤語或者說不出話的《無聲》,彷彿校園、霸凌等字眼成了這位導演說故事的關鍵詞,但她的企圖是穿越衝突張力的表象,探討背後深層、非僅限於善惡對立二元所講述的複雜關係。
溯源:聾啞者的世界,反省「我是為你好」的同情與傷害
柯貞年從在南部接觸到的2位聾人朋友溯源。一位是從小就在啟聰學校上學,高中畢業就到工廠上班,21歲的他一天工作12小時。他在聽不見的世界裡用文字、手語溝通交流,在同溫層裡溝通沒有障礙,但一進入「一般」世界,溝通會有理解的落差,加上這個孩子個性內向,常吃悶虧,這一切都看在柯貞年眼中。
另一位來自中產階級家庭,父母都是聽人(聽得見的人),3個孩子有聽力障礙,但不妨礙孩子學習,其中一個孩子還是高雄女中的高材生。因為母親從小用口語教他們,一個詞背了2、3百遍,聲音總會刻進骨子裡,所以與一般人溝通即使不透過手語也沒問題。
「我很心疼那位21歲年輕人,如果家境好一點,就有多一點時間練習口語。但轉念一想,我是不是也是站在另一個角度產生這樣的理解?」她從21歲聾人男孩身上學習到的是,儘管在社會價值中歸屬於「弱勢」,但他依然樂天知命,在柯貞年取材拍攝過程中熱心提供許多幫助。男孩是快樂的,不需要他人的同情眼光,但通常一般人會自以為「我是為你好」,而造成不對等的視角。
她說:「(拍攝過程期間是)學習放下自以為是的成見,就算自己認為善意,有時卻是一種傷害。」
正如同電影對白中,女主角被欺負後卻對著男主角說:「沒關係,你跟他們一起欺負我就好了。」男主角自以為要保護女主角,成了加害者,然而,卻埋下加害者可能變成受害者的伏筆。惡,不斷循環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