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4月7日,斯德哥爾摩市中心發生卡車恐怖襲擊,導致四人死亡。嫌犯為一名來自烏茲別克斯坦的男子,此人有同情「伊斯蘭國」的傾向,曾在瑞典提出避難申請遭拒絕。兩天后,成千上萬的瑞典人手捧鮮花湧向廣場,舉辦「Lovefest」集會。政府和人民都一致表示,我們絕不會被嚇倒,我們要團結起來顯示「愛心」,以對抗恐怖分子的暴力。
愛陌生人須付代價,能不愛嗎?
就在我們為恐襲死難者悲痛之時,中文網路上出現了一些針對瑞典的嘲罵之聲,如「白左」、「聖母國」之類的。在此之前,就有人散佈瑞典是「強姦聖地」的惡毒謠言,這次恐襲更令一些持極右觀點的華人幸災樂禍。其實,瑞典人並不比華人更「腦殘」,他們只是更有原則、更有良心和人道主義理念。
人道難為。長期接受並善待難民,不求有報,有時卻必須面對某些難民製造的暴力事件,這對以基督新教精神立國的瑞典人來說,確是一個困惑難解的問題。基督之愛指的是人類之愛,德國哲學家康得認為人們有行善的天性。但瑞典人早就發現,愛那些流離失所的陌生人,付出的代價有點高昂——不僅是經濟上的付出,還有社會次序與人身安全感的問題。
那麼,瑞典人能夠不愛不關照那些陌生人嗎?除了要遵守聯合國和歐盟的難民合約之外,按照人們行善的本性,瑞典人很難對那些悲慘的逃難者見死不救。100多年前,因為本土發生了饑荒,有將近120萬瑞典人移民美國。他們乘坐搖晃的航船穿越大西洋,在「新世界」裡開拓新生活。
因此人們永遠不能肯定,自己明天會不會成為需要救助的難民。推己及人,在恐襲事件發生後,在加強反恐的同時,瑞典人仍然表示他們的愛心與原則:不能因為某個難民的罪行,而懲罰全體難民與整個穆斯林族群。
英國社會學家鮑曼在離開人世前一直研究難民問題,他開出的藥方是:「同情心與融合,雖然這特別艱難。」然而,這個艱難的藥方,瑞典人在30年前就摸索並實驗了。那開始於一個謀殺悲劇,發生在離我家不遠的一個叫海納桑德的北方小城。
善良熱情的莎娜對非洲有興趣
1986年,與瑞典其他地區一樣,小城海納桑德迎來了第一批非洲黑人難民。那是八個沒有父母的青少年,來自東非戰亂國家厄立特里亞。
很少有本地人知道,厄立特里亞是一個什麼樣的非洲國家。那個東非小國原是義大利的殖民地,在1962年被衣索比亞兼併,為了獨立進行了長達三十年的戰爭。瑞典既未從非洲販奴,也沒有殖民非洲,1980年代的瑞典也不太需要勞動力了,接受戰爭難民對瑞典來說,幾乎純粹是為了盡人道主義國際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