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累積點滴於無形,歷史的斷裂則可能不若我們想像的必然是關鍵時刻的石破天驚,也有可能點滴穿石;做為人,必然是社會的動物,可能是政治的動物,無可避免的一定是時間的動物,但凡要面向「我是誰」,就不可能不背負過去,只有積累過去才能成就獨特的個體,但執著於過去就不可能走向創新的未來;國民黨主席候選人張亞中在國民黨歷史的延續與斷裂的夾縫成,成為特殊的存在,就因為他如此理直氣壯的面向過去,摹畫未來,即使他口中的過去與未來,未必符合多數台灣人曾有的認知和嚮往。
張亞中值得拿出來討論,不是因為他在國民黨主席電視政見會後網路民調第一,而是因為他網路民調第一,却九成九當選不了黨主席的巨大反差,他反應的不只是國民黨的結構性問題,還反應了台灣民主化後,從來沒有根本解決的問題;張亞中最痛恨的前總統李登輝提出「台灣命運共同體」三十多年了,張亞中的政治主張恰恰反應匯聚這個「命運共同體」有多困難,即使這個語詞甚至成為北京的「套詞」,連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都能朗朗上口,比方他為了與美國抗衡而提出「人類命運共同體」,李登輝泉下有知,大概要哭笑不得。
李登輝的「命運共同體」,習近平都要援引
張亞中參選兩次黨主席,一次總統提名初選,他不像民進黨「務實的台獨工作者」,可以隨時因時因地因勝選需求而改變理念、立場或說法,他的理念立場一以貫之,但這個理念當然不是圍著國民黨打轉,比方他的政見「掃除黨內李登輝遺毒」,從二十五年前他為無黨籍總統候選人陳履安出謀畫策,即可見一斑,因為他認定李登輝搞台獨,但他沒看到李登輝當年成立國家統一委員會,即使到今日,國統綱領設定的近中遠程要件,仍是兩岸交往難以駁倒、且可讓中華民國台灣立於不敗之地的準則;當然,他沒看到李登輝開放總統民選,讓國民黨續命的一面,他也沒看到對年輕世代而言,李登輝作用已經微乎其微;他更沒看到國民黨包容性的一面,幾次分裂之後,國民黨內「李登輝遺毒」有限,他若要更「乾淨」的政黨,直接加入新黨足矣。
國統綱領遠程目標是「統一協商」,而張亞中也不過提出「和平協議備忘錄」,即使如此,此刻談「兩岸和平協議」都顯得不合時宜,為什麼?當然是內外環境俱變,而台灣不可能對這些變化視而不見。舉例而言,民進黨第一次執政的扁政府時代,國民黨主席連戰仍毅然破冰登陸,為「九二共識,一中各表」定調,一是國民黨在立法院雖未過半仍居多數,二則因為美國鼓勵兩岸對話交流,視扁政府為「麻煩製造者」,這兩個條件此刻都不存在。遑論和平協議若以「官方簽署」為前提,贏不了大選的國民黨,再倡議都不具太大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