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北市長侯友宜大概沒有想到,他一則針對四大公投的千字文,竟然引爆地雷,藍營的新仇舊恨一次爆發,支持侯友宜發文的論者認為,此舉雖在藍營有失,但可贏得中間選票,總結下來對侯友宜還是加分的;然而,這樣的判斷對中間選民有頗深的誤解,更因此無論在實務面及原則面,都未能掌握問題的核心。
解讀侯友宜的千字文,第一個重點是:建議選民要深思熟慮後根據自己的自由意志投票,其實,所謂的自由意志,最首要的就是不受外力的壓迫,落實在台灣這個政治情境,影響個人公投的最大的外力當然就是政黨;然而,侯友宜「含蓄」到連「黨意不該大於民意」都未點明,在民進黨以「四個不同意」對上國民黨的「四個同意」時,民進黨員有沒有反萊豬進口的自由?國民黨員有沒有反對核四重啟的自由?
事實證明,民進黨員沒有反對萊豬進口的自由,民進黨三位立委因為萊豬議決時棄權而被嚴厲黨紀處分、更有自家立委恐嚇應該予以不提名的處罰;相對的,國民黨縣市長倒是可以反對核四重啟,國民黨中央已無力約束縣市長,所以壓力源來自藍營基層,但林姿妙毫髮未傷,侯友宜卻成為眾矢之的,真正的關鍵在於:侯友宜持續高民調,已予人國家領導人的想像,他如果要更上一層樓,選民必須先了解他對國家大政的想法,而千字文這樣空泛的答案,很難讓選民滿意;畢竟,不表態不等於獨立思考,其實,侯友宜若明白表示反對重啟核四的具體理由,這樣的勇氣或許還有可能得到獨立選民的掌聲。
侯友宜千字文的第二個重點,是「國家沒有繼續內耗的本錢」,此言甚是,尤其是台灣面臨內外諸多危機,但因為綠藍政黨對立而無法尋求共識解決;然而,公投並非政黨對立之因,就以萊豬進口而言,蔡政府只要不那麼獨斷,放手讓立法院討論,並且經由朝野協商取得共識,未嘗不能找到既能進口又能顧及民眾健康的兩全其美之道;但當蔡政府修理提出解方的台北市長柯文哲、連在野黨要求標示都遭悍拒時,公投成為人民手中唯一的權利;追根究底,公投是政治對立之果,而不是公投之因。
四大公投不能窄化成藍綠對決
其實,若以藍綠對決來詮釋這次四大公投,正好掉入民進黨的陷阱,畢竟,四大公投中的保護藻礁及核四重啟公投,是由個別社運人士潘忠政及黃士修提出,而且幾乎是靠著少數人的鍥而不捨才成案,這兩位絕非國民黨的棋子,對他們而言,公投絕對大於國民黨;其中,尤以潘忠政等堅持保護藻礁的環保運動人士令人刮目相看,大家從民進黨第一次執政得到的教訓是,監督政府的進步力量可以一夕消音,快速轉化成執政黨的側翼,民進黨第二次執政情況並沒有好到那裡去,過去的理想輕易就可消費、逆轉、交換,潘忠政對保護藻礁的堅持,正是呈現獨立的自由意志;同樣的,反萊豬公投雖是國民黨所提,但為台灣進步人士保住顏面的卻是醫師蘇偉碩,昔日同志都當官並不惜自打耳光的加入挺萊豬陣營,他還是當年那個堅持不應該進口萊劑的運動者。潘忠政、蘇偉碩才當得起中間選民四個字。
這次展現獨立性的不只個人,時代力量黨中央主張三好一壞(反萊豬、顧藻礁、支持公投綁大選、反核四重啟),除了反核四重啟與民進黨同立場外,在其他三項都勇敢的自主決定,此舉不但遭蔡政府大員張景森酸「智力只有十三歲」,也在黨內引發風波;然而,相較於「台灣基進」黨甘於參加民進黨全代會、自居側翼,時力至少證明自己有能力成為一個獨立的進步政黨;當自稱擁有進步價值卻輕易就可被收編,這是輕易可以變質的附庸,這樣的政黨多一個少一個,對人民又有何差別!
其間最悲哀的也許就是蔡英文!她2014時不信民進黨只能退守南部及鄉村、敢於協調柯文哲挑戰台北市,然而,公投前夕民進黨卻再度回到南部取暖,再度炒作南北對立老梗,訴諸深綠要求南部開出票來彌補北部缺口,這形同是公投未投先敗;幾乎每個政黨(尤耳是民進黨)執政時,都以爭取中間選票開始,以退回基本盤告終;蔡政府為何又走上這一步,四大公投的成形,也許可透露出些許端倪。
四大公投果然是強光照妖鏡,隨著公投案捲起千堆雪,台灣的政黨或政治人物無一倖免,公投本來是對蔡政府的檢驗,侯友宜卻被推到風口浪尖,但這何嘗不是一種預試,如果思想貧瘠、走不出民進黨的套路,又如何能走出自己的第三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