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掀起貿易戰，至今相關做法與前幾任總統並無太大不同，但為何各界對他的擔憂更甚以往？原因無他，主要是坊間的貿易戰劇本中，都有「川普是邪惡且危險」的敘事元素。
「愛聽故事」不是孩童的專利，金融市場亦同。隨著觸發金融環境變化的因素愈發難以計數，要在短時間內衡量與完全瞭解各因素的相互關係是不可能的事。於是市場參與者便傾向將不同的數據或相伴出現的雜訊，轉化成聽起來符合邏輯的故事，藉以理解與推測可能的市場變化。這即是近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席勒（Robert Shiller），用以解釋總體經濟、金融市場表現與市場參與者行為三者關係的「敘事經濟學」（Narrative Economics）觀點。
然而，用敘事方式理解世間萬物雖有效率，且有助知識傳遞，卻常因為要「給個說法」，而過度簡化或擴大若干事件的影響性，產生「敘事謬誤」（narrative fallacy）。年初至今的金融市場動盪是如此，近日市場對川普（Donald Trump）政府掀起貿易戰的擔憂，亦是如此。
具體地說，一個能很快引起大多數人共鳴的「敘事劇本」，易在多個眾人所關心的因素齊聚下，使敘事的共鳴如傳染病般擴散，讓市場瞬間失能。就像二月股災會被「美國就業報告顯示薪資大幅加快」觸發，無非是匯集了多年超寬鬆貨幣政策早將各類金融資產價格推升到高點、國際油價也漲至二○一五年以來相對高點，以及未經嚴謹經濟學訓練的聯準會主席履新等要件，正好拼成一套「沒經驗的聯準會主席對通膨上升過度反映，終將戳破市場泡沫」的劇本。
但同樣是正面的美國就業報告，在三月初卻有不同的解讀方式。由於此時國際油價已從高點下跌，原先的劇本不成立，市場便改稱去年慣用的「金髮女孩經濟」（Goldilocks Economy）──也就是當前經濟未過熱，遂能高速創造就業機會，加上通膨仍處低檔，使聯準會不需要大幅升息。經此自圓其說後，市場又轉為追逐風險資產的狀態。
至於川普政府掀起的貿易戰，目前其相關做法與前幾任總統並無太大不同，鋼鐵進口稅率還低於○二年布希（George W. Bush）政府的升幅，但為何各界對貿易戰的擔憂更甚以往，還一路比擬到一九三○年代大蕭條時期，並推測會演變成國際間冤冤相報的惡性循環？原因無他，主要是坊間的貿易戰劇本中，都有「川普是邪惡且危險」的敘事元素，且獲得各界高度共鳴所致。
要言之，符合邏輯的敘事劇本未必等同於真實的世界，尤其是存有「敘事謬誤」的劇本，更經常引發市場劇烈波動與經濟過度反映的災難。下回，聽聞符合「邏輯」的金融市場劇本時，投資人不妨存點疑心，或可避免被市場亂蹄踩踏的風險。
＊作者為專欄作家。本文原刊《新新聞》1620期，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