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四年,唾面自乾,郭董捲土重來。山道上已無韓國瑜的身影,卻多了他的分身侯友宜,與提拔他的柯文哲。三人成衆,群猴並起,根據國民黨副主席連勝文的説法,郭董依然以「老大哥」的身段,要侯友宜讓出這一局。不管連勝文的陳述虛實,郭台銘插上一脚,假借「主流民意」之名,擺出非我莫屬的姿態,要台灣選民臣服他當總統。有錢人的傲慢和霸道,莫此為甚。
郭台銘富可敵國,他的豪華重機如果排滿台灣的所有山道,絶對綽綽有餘。一路排下去,其他山道猴子勢必動彈不得。當然,山道屬於公有道路,即使是私人的産業道路,此路我開,郭董也不見得能撒下大筆鈔票買下路權。
没有人不愛錢財,但錢財未必足以撼動台灣人追求「當家做主」的生活選擇與方式。郭台銘的私人飛機可以到處飛,他永遠弄不清楚的是,選民不會在乎他的重機多寡,或錢財滾滾(不然,他在2020年應早已坐上總統大位),而是他騎上重機後要把台灣帶向何處。
郭台銘喜歡拜關公,更在2017年説過,市場就是他的祖國(馬克思所謂的商人無祖國)。郭董獨立參選,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敗掉的不光是個人誠信(侯友宜跟國民黨應心有戚戚),連帶葬送的可能是泛藍陣營一次反撲的機會(國民黨黨主席朱立倫想必相當扼腕)。
面對一個「不問蒼生,只問鬼神」的「中國人」,選民又如何可能放心的把台灣未來交到郭台銘手上,更何況他的信用早已掃地?
國民黨當然很尶尬,一個百年老店竟然被郭台銘在山道上綁架,至少被逼到死角,一時難以回身。侯友宜騎的固然不是裝備齊全的重機,更非最新車款,好歹是一輛耐用的改裝重機(多少按韓國瑜的短暫試騎經驗變造),發動起來,也足以轟然而過,只是依然留下一股濃濃的黑煙和撲鼻的漏油味。
侯友宜顯然没有飆車的經驗,好好騎車,頂多不疾不徐,看著其他車手呼嘯而過。他的舊車還能在政治山道上奔馳多久,就看造化。造化弄人,政壇上的廝殺尤其殘酷。一旦半途抛錨,皮肉之傷,事小;車毁人亡,事大。經此摧殘,國民黨難免損兵折將,重新整裝待發,恐怕再得多等四年(也許蔣家再起?天佑台灣)。
另一隻山道猴子柯文哲的狀況其實也好不到哪裏,他推不出一部像樣的新車款,勉强騎上二手重機(台灣民衆黨)倒還有模有樣,特别是太太陳佩琪常常站在車道旁,以啦啦隊的角色賣力演出,唱作俱佳,讓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不過,柯P的興衰在此一役,只要維持一線生機,總統大位就在視線可及的範圍内(是否垂手可得是另外一回事),陳佩琪想當個今上御醫的大夢也就不會被驚醒。
其實,柯文哲的山道没有太多出錯的空間,前方是越來越看不到的賴清德車尾燈,侯友宜又緊追不捨,他的遠光燈可能非常刺眼,逼得柯P左右閃避。郭台銘雖然一時還不至於縮短跟柯文哲之間的距離,如果他執意玩一場博弈理論中的膽小鬼(game of chicken)遊戲(你死我活的豪賭),可能伺機左穿右鑽,放手衝刺,即使玉石俱焚,也再所不惜。
山中無老虎,猴子當大王。王只有一個,個個都想當大王,在叢林法則下,只能打打殺殺,大概别無它途。在政治山林裏,辣手殺敵難免,即使山道猴子並非全然没有理性,恐怕也身不由己。
當柯文哲、侯友宜與郭台銘發覺他們各自為争奪權力,在打一場私人戰争時,賴清德的輕舟已過萬重山。
*作者為美國明尼蘇達大學雙城校區名譽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