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仁義觀點:深情照亮蒼穹─黃騰輝抽象繪畫的色彩與風格

2023-10-01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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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騰輝往往在暗夜,愛說孤獨,卻也享受孤獨,讓一幅幅的繪畫訴說他遠離塵世的旅途故事。(圖/黃騰輝提供)
黃騰輝往往在暗夜,愛說孤獨,卻也享受孤獨,讓一幅幅的繪畫訴說他遠離塵世的旅途故事。(圖/黃騰輝提供)

黃騰輝投入繪畫創作30餘年,受到塞尚、馬諦斯、德庫寧、梅原龍三郎與廖繼春影響,呈現野獸主義與表現主義的藝術觀點。最初的繪畫作品,主要的題材是玫瑰,然後是風景;他雖然也能素描寫實,但卻選擇採取野獸主義的觀點與技法,強調以色彩進行構圖與造型,前往抽象視域,畫面充滿活力與節奏;經過三十年的琢磨,技法日益成熟,已經確立自己的風格。我們可以將他這時的風格歸類為「具象的抽象繪畫」(Figurative Abstract Painting)。所謂具象的抽象繪畫,就是將視覺經驗範圍的事物變形或改造的抽象繪畫。他的具象抽象繪畫,包涵為數不多的人像繪畫、數量較多的玫瑰系列繪畫與風景繪畫,往往是從詩境延伸出來的畫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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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2014年以來,黃騰輝的藝術創作開始大膽走向「非具象的抽象繪畫」(Non-Figurative Abstract Painting)。所謂非具象抽象繪畫,就是不再以視覺經驗為範圍的抽象繪畫。固然從他的繪畫作品中,我們可以明顯看見從詩境到畫境的歷程,也就是說從詩到畫的歷程,但自從走向非具象的抽象繪畫以來,他的繪畫作品更是高度讓詩境主導著畫境,視覺經驗逐漸淡化、隱藏或消失,只留下色彩發揮出來的詩境。雖然他並沒有停止以野獸主義的觀點繼續探索玫瑰與風景,但近年他日日夜夜沉醉於讓色彩在畫布上塗抹、滴流與覆蓋,彷彿色彩就是心靈的詩句、音符與造型。

或許他是以色彩呈現蒼穹的萬千表情,也或許在他的繪畫中色彩就是蒼穹,我們可以乘著色彩的翅膀,進入塵世的深處,看見花木扶疏,邂逅山水秘境,不期而遇桃花源。

深情照亮蒼穹

我們習慣於使用眼睛去觀看世界,習慣於世界景物的形狀與色彩,也因此,我們習慣於在繪畫作品中找尋曾經看見的形狀與顏色。但是,卻已經限制了我們親近世界與理解繪畫的能力。

或許在寫實繪畫中,我們看得到熟悉的形狀與顏色,但是在抽象繪畫中,我們可能就會遇到挫折,因為裡面不見得有我們見過的景物,不見得有它們的形狀,而色彩或許跟它們毫無關係。或許在具象的抽象繪畫裡面,勉強可以找到物象的變形與變色,但是在非具象的抽象繪畫裡面,既然物象都已消失,更不會有它們的形狀與顏色;我們這時看見的顏色,或許來自藝術家視覺以外的經驗,或許是聽覺或觸覺,或許是心靈的歡愉與悲愴。

筆者認為,黃騰輝的非具象抽象繪畫,必須跟隨色彩移動的方向與節奏,進入那一件繪畫的色彩構圖,才會發現畫家放置進去的情感與力量。(圖/黃騰輝提供)
筆者認為,黃騰輝的非具象抽象繪畫,必須跟隨色彩移動的方向與節奏,進入那一件繪畫的色彩構圖,才會發現畫家放置進去的情感與力量。(圖/黃騰輝提供)

我們習慣於使用眼睛觀看世界,因此遺忘了我們也能使用耳朵聽見世界,也能使用身體全方位的能力遇見世界,也能使用心靈領悟世界。面對抽象繪畫,我們必須走出視覺,才能親近藝術家的世界。面對黃騰輝的非具象抽象繪畫,我們固然是用眼睛去看,但我們也必須去跟隨色彩移動的方向與節奏,進入那一件繪畫的色彩構圖,發現畫家放置進去的情感與力量。

這一系列抽象繪畫,每一件作品就像是一扇窗,各個畫面都是他作畫當時或「回憶」、或「詠嘆」、或「憧憬」世界的窗口。它們已經不是眼睛的風景,而是視覺以外的風景,猶如宇宙星塵,神秘而燦爛。它們是黃騰輝使用色彩布置出來、照亮出來的蒼穹。

黃騰輝四季都在作畫,但是每件畫作未必依照春夏秋冬的季節變換被賦予色彩與情感。情感的流動,未必跟隨四季更迭的規律。柴可夫斯基的《四季》12首鋼琴曲,記錄他從1875年12月到1876年11月的歲月心情,每一首各自成曲,未必能夠辨識春夏秋冬;隨著鋼琴家阿胥肯納奇的琴聲,我們進入柴可夫斯基的情感世界,已經遺忘塵世的時光。或許黃騰輝的抽象繪畫也都是他自己的歲月心情,擺脫季節規律,透過色彩,涵詠著萬象之情態,飛向蒼穹。

黃騰輝的繪畫固然可以簡單說是非具象的抽象繪畫,但他已經走出這個框架,建立自己獨特色彩與風格。每一件畫作大膽移動的色彩,彷彿心靈深處情感光芒的奔放,照亮整個蒼穹。

*作者為美學家、前國立臺灣美術館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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