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7日，中國央視報道了前總理李克強因心臟病突發在上海去世的消息。 隨後新華社也跟進報道，但內容非常簡單。 官方除了宣布將於11月2日火化遺體和在各級政府機關和駐外機構降半旗外，並未第一時間發布舉辦告別儀式和關於治喪委員會名單的消息。 在京設置的靈堂也格外簡陋、冷清。2日舉辦的告別儀式活動也相當低調，遺體火化的報導也沒有上官方大報的頭版。
北京當局刻意從簡處理李克強追悼儀式，並禁止民眾在公共場合集會、遊行和獻花祭奠，目的是擔憂悼念活動會轉化為大規模的抗議示威和反政府活動。
中共高層的擔憂不是沒有根據。 1976年前總理周恩來的悼念活動曾導致對政府不滿的「四五」示威運動，1989年前總書記胡耀邦的追思活動最終也引發了聲勢浩大的「北京89學生民主運動」
儘管中央的禁令，李克強死訊公佈後，在安徽、河南等地，大批民眾仍自發到李克強故居、李家祖屋和李克強工作過的地方獻花悼念。
地方政府和警方不但沒有禁止，而且還協助民眾有秩序地參與哀悼活動。 不僅如此，今年10月底在大陸各地的「萬聖節」活動中，民眾以裝扮各種頗具爭議的人物與形象，集各種豐富的創意於大成，以示對習近平中央的所作所為的不滿與諷刺 ，展現國人內心深處的政治意圖與訴求。
李克強過世為什麼引發民眾自發性悼念？ 這涉及到李與習近平在治國理念和方式上的一些差異。 習近平迷戀於“東西南北中黨是領導一切的核心”，翻版毛澤東個人崇拜和定於一尊，不准朝野妄議中央，搞政治掛帥，讓經濟發展服從於政治等等。 李克強則熱衷於市場經濟及其發展、扶持民企和簡政放權等實用主義的路線。
習近平的作為讓人重溫文革令人窒息的政治氛圍，讓人懷念改革開放初期和習上位之前相對寬鬆的政治環境。 而李的所作所為則大多試圖延續鄧小平改革開放時期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發展才是硬道理」的路線。
李克強在理念和施政策略上與習近平的差異，讓曾經享受過相對寬鬆政治環境和經濟長足發展的國人更傾向於信任李，而不是習。 人們把李克強的言論——諸如「中國仍有6億人月收入只有1000元人民幣」、「中國改革開放的大門永遠不會關閉」、「長江黃河不會倒流」、「人在幹、天在 看」等言論－看作是對習近平「倒行逆施、獨斷專行」的變相批評與隱性否定。
民眾對李克強自發的悼念，讓習近平面臨「民心所向」的公信力危機，正如彭載舟在北京四通橋的抗議行為和大陸各地發生的「白紙運動」所預示的那樣。 這種民意也體現了中共體制內大多數官員與黨員真實的內心世界。 在是非曲直面前，人們心裡跟明鏡似的，強權者的淫威也無法將之抹滅。 安徽、鄭州等地政府容許民眾公開悼念李克強，以及北京民眾以汽車鳴笛對李克強去世表示哀悼等，即是一種很明顯的人心向背的表示。
習近平執政十年來中國政治經濟和社會出現的負面巨變，亦是孕育此不滿和信任危機的根源。
這也體現在人們對李克強死因的質疑上。 李的猝死讓人們自然而然地將中共權力鬥爭中不光彩的歷史連結在一起。 傳說中的林彪及其家人、周恩來、朱德、胡耀邦等中共領導人的「非正常」死亡，給官方公佈的李克強的死因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習近平不按常理出牌和無所顧忌的習性——如排斥所有非「習家軍」派系和異己、架空黨政軍其他領導人和解除其所在機構的決策與執行權、廢除國家領導人任期制等 ——也難以抑制人們豐富想像力的產生。 人們由此也將習近平與史達林、毛澤東等共產強權者相提並論。
對習近平中央來說，李克強的死和民眾的追思意味著「民心的向背」和 「水可以載舟、也可以覆舟」。歸結來講：1、習的所作所為激起人們的不滿與不認同，這種不滿已經深藏於人們的心中。 習的專權與淫威並未泯滅人們的是非認知與判斷力。2、與習近平相對，人們對李克強行有一定的認可，至少沒有太大反感。 3、但這並不等於人們對李給了太多的期待和視他為中國的救星什麼的，而是一個與習近平及其作為相左的象徵。 4、李克強的死或將讓習近平“寢食難安”，甚至不再有安寧之日。
＊作者為德國明斯特大學政治學博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