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母憑甚麼打碎我肩胛骨:《香港秘密行動》選摘(3)

2024-01-07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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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大保衛戰,阿騷本來約好了同伴,睡醒後就一起到中大幫忙,那時中大已打了好幾天。誰知一醒就收到消息,理工也開始發生激烈打鬥,於是就決定改到理工支援,那時候她不管上班還是消遣,背包裡總帶著全套裝備,任何時候要出動都可以換裝。阿騷進理工守了好幾天,最終從水渠逃出,過後也沒想過要離開香港。她和朋友一起住,有天她出外,朋友突然來電:「喂,我剛才到樓下溜狗,突然看到很多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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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溜狗,看到狗,很正常啊。」阿騷不明所以。

「我說狗呀!」原來朋友是指警察。

2019年7月1日,香港再度爆發反《逃犯條例》修訂、反送中大規模示威,示威者晚間衝進立法會(AP)
2019年7月1日,香港再度爆發反《逃犯條例》修訂、反送中大規模示威,示威者晚間衝進立法會(AP)

此時,阿騷才驚覺自己可能有危險,警方開始在樓下守候她回家。家人和朋友都勸她趕快走,但她不想永遠流亡,親友說先到海外過冷河,幾個月後沒事再回來也不遲。「誰知道我一上機,警員就上門拍門。」這讓她肯定身分已經曝光了。

勇武不能Gel個甲? 

阿騷到台灣後,很少與家人聯絡,因為雖然一家都黃,但每次通話時難免會吵架。

「主要因為我爸覺得我根本不用走,他每次都說:『我不覺得你會出事囉,你又不是甚麼大角色』我一聽就生氣反駁:『你係咪戇鳩㗎?現在連借個地方出來給初選都被捕呀!』他就會說:『別人出名咪有事!你不出名,就不會有事囉!』我說許多人是因為有事才出名,不是出名才有事。

所以雖然他是黃,但覺得我應該早點回香港,不要經常伸手問援助組織拿錢,我罵他咪撚搞錯,我根本沒拿甚麼錢呀!我有自己賺生活費呀!然後到我媽,她就一直罵我說:『你咪返嚟呀!現在香港是地獄!」我反問:『我哪有說過要回來?』總之每次跟他們講電話,就是這樣重複吵著,講多了也覺無聊。

在香港,我是自願作廢青;但來到這裡,是被逼作廢青。等如你自己去飲酒,和我逼你飲酒,是兩回事,雖然都是同一杯酒。在香港,只要想返工,總可以找到短期工。日薪也好,就返一天賺個幾百元,這是我能力內可做到的事,只是很多時候是我選擇不做而已。但來到這裡,我是無能力做任何事,又要擔心居留證和健保卡,即使走去那些店應徵,他們一看你是香港來的,就說沒打算請外地人。」

結果阿騷也懶得去找工作,只在網上做些小生意。「我發現網上比做市集好,早前我用了一千台幣,投了個年宵市場的地攤。真是別貪便宜,原來一千台幣的位置,根本沒人會經過。」

阿騷常處於一種矛盾狀態,她一方面會用手足名義去做代購;但同時又拒絕與其他流亡手足有太多交流。

「我不太想說其他人,但簡單來說,我認為不是手足就代表每一個都是好人,即使是好人,也不代表每一個手足都能夠好好相處。而且我也不想常背負著手足這個身分。你別誤會,要是能夠回去再打,我一定會回去;但要是現在無法馬上回去,我就不想待在這個圈子,我想做回一個人,不想每一件事情,都要帶著流亡手足這個身分。

記得初來到時,有天我生日,已經好久沒做愛,有個家長好心問我想要甚麼禮物,我說想做愛,那當然沒找到人啦。結果那家長送了個禮物給我,是比較名貴的東西,但又不算是很名貴那種。可是當我拿出去時,就遇過手足說:『嘩!你很有錢啊!』我說是別人送的,他就說:『嘩!有這麼有錢的朋友?甚麼時候介紹讓我認識一下?』我不明白,明明人家送我生日禮物,為甚麼變成一種罪行?我只是一個正常的xu;4妹,即使現在流亡,為甚麼就不能繼續做個正常靚妹?好像我Gel甲,是因為我甲質不好,不Gel就無法留長,連這樣都會在網上被人說三道四:『嘩!這樣Gel甲?到底是否真手足呢?』大佬呀!在前線打時,我也是Gel了指甲去的,只是Gel得比較短而已。」

《香港秘密行動》書封。(圖:一八四一出版提供)
《香港秘密行動》書封。(圖:一八四一出版提供)

*作者楊威利修  Yeung Willie Sau ,香港匿名抗爭者,二〇一九年反送中運動爆發,參與物資及後援活動,因緣結識前線抗爭者,及後離港。本文選自作者著作《香港秘密行動》(一八四一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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