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任中央研究院院長前後
我要回國服務,這個心情一直是很強烈的,尤其是張昭鼎去世之後,我那天晚上就寫了一篇文章說,該也是回家的時候了。後來就登在報紙上,就說要回家。那時候我是想要回到中央研究院的原分所當主任,我已經決定要回來。
後來評議會開會之前,有人說要提名我當院長候選人,要我考慮。那時候我不是很確定,原因是因為我沒有做行政工作的經驗。我記得在Texas 開美國威爾契基金會(Welch Foundation)的Scientific Advisory Board Meeting 的時候,我把這問題請教Norman Hackerman(1912-2007)。Norman Hackerman 以前當過美國總統的顧問、做萊斯大學(Rice University)的校長,也做德州大學奧斯汀分校(University of Texas at Austin)的校長,威爾契基金會的chairman of the advisory board,他非常能幹。而且我跟他很熟,有幾次,像哈佛大學的chemistry department review committee 在一起,或者是布魯克黑分國家實驗室(Brookhaven National Laboratory)的review committee 也都有跟他在一起工作過。
每次跟他在一起,都覺得這個人很值得學習,他做事情有條有理。因此我就問他,如果台灣有人請我回去當中央研究院的院長,我有一個concern,我一直做科學研究,一直逃避學術行政的工作,被邀請做系主任、院長,我都一次一次迴避了。我是想回到台灣主持原分所,中央研究院院長又是另一回事。Norman Hackerman 就說,其實學術行政工作只要有兩個條件,一個是你有很好的科學能力,每樣事情送到你桌上的,都是下面的人沒辦法解決的,所以你要做一個很好的分析判斷決定,這要科學的素養;第二個,他說對人要敏(sensitive),有這兩個條件的人,應該可以做得不錯,他笑著看著我說,「我跟你認識很久了,你應該能勝任愉快。」
像他這些高層的人,我最佩服的是,大家在討論的時候,他聽一聽,能夠把大家的意見分類為幾樣,再進一步來回反覆討論,然後去找出結論,非常能幹的。我們這裡常常是,聽了一個意見就說,「懂了,懂了,知道了」,然後懂了什麼,也不會講出來,做的決定就只是個人的想法,常是亂七八糟的。
更早以前,我記得在開院士會議的時候,那是我已經得諾貝爾獎之後的事,差不多一九九○年的時候。楊振寧在汽車旅程中坐在我隔壁,曾經問我,「吳院長年紀已經大了,下一任院長,應該找一個年輕的,你有沒有意願回來?」那時候我從來沒想過當院長的事。後來我問楊振寧,「楊先生,你曾經問我這個問題,你還記得嗎?」他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