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銘春主張以印度東北膚色較白的基督教人口,作為台灣可招募的移工理想對象,但她說她沒有種族歧視的意思。
管碧玲傳訊息給質詢她的立委高金素梅,說自己可以拔擢海巡署的原住民,言下之意,她是對心目中也是原住民的高金素梅示好。
用別人的種族身分作為溝通、消費與施政的基礎,當然是種族主義。不過,台灣的種族主義雖然根深蒂固,卻是有點無奈的種族主義。
許銘春擺出挑選膚色的無辜姿態,不經意歧視了印度與台灣其他膚色較深的種族。相較於這位無知的種族主義者,管碧玲則是赤裸裸的種族主義騷擾。
管碧玲比許銘春更能具體而微地發揮民進黨的價值觀。她好心提醒高金素梅要記得自己的種族,並展示她擁有對其種族身份加以評比的地位。不明就裡的人,真會以為她邪惡無比。
似乎同樣邪惡的是,她公然肢體騷擾男記者林宸佑,竟說是六旬阿嬤很自然的動作。事後,范雲則轉述說管碧玲有在反省。對於黨內長輩,范雲既沒有譴責,也沒有要求道歉,而是主動代為開脫。范雲與許銘春顯得一樣無辜。
不能怪范雲寬容開脫,也不能怪管碧玲邪惡,或怪許銘春無辜,因為她們自己其實都是受害者——她們的言行反映她們精神上極大的委屈與壓抑。
關鍵之一在於,她們都效忠於信仰台獨的民進黨,而台獨備受北京打壓。明明已經執政,卻仍然台獨不了,猶如沒有在執政,也就是繼續被困在反對黨的身份裡。
在民進黨狂飆的反中去華政策下,這個行為與結果的巨大反差,尤其令人沮喪。
偏偏國民黨與民眾黨似乎都願意順從,尤其是國民黨。在台獨挫敗的情境中,國民黨儼然中共同路人。國民黨屢戰屢敗,卻因為配合中共反台獨,比台獨眼裡更像執政黨。
執政之後卻還是只能像反對黨,在全世界的民主社會裡,堪稱奇特。剝奪感始自1945年日本戰敗結束殖民後,在地人不能執政,卻由國民黨接收的夢靨,70年來陰魂不散。
於是,台獨不只是反對黨,幾乎是一個精神上的革命黨。革命黨的角色就是破壞與推翻,所以各種抗爭層出不窮。但現在已經執政怎麼辦?還把國民黨當成革命對象?
繼續革命的執政黨,就破壞這個被中共鎖著不能台獨的國家。所以,民進黨揮霍、濫權,卻理所當然。畢竟,規則不是自己訂的,國名不是自己取的,那摧毀多少賺多少。
其結果,凡是常理不該做的、不能做的,都要突破限制,為所欲為,來彌補執政以後還不能台獨的沮喪。這種沮喪需要對象來發洩,而發洩需要權力,因此就有了跪叩美國,壓迫陸籍的衝動。
影響所及,從1980年以降開始剝奪大陸漁工,一路到今天追撞大陸漁船,其間多少人命遭到台灣的政策殺害,直逼在二二八受害的台灣人人數。
到處找對象,一有機會,就展示自己不受任何規則拘束的高高在上,成了發洩台獨未竟的治療手段。高位年長者撫摸異性臉龐,對原住民憐憫照顧的假惺惺,更是對極度自卑的彌補。
管碧玲的這些加害行為,理直氣壯,本身是受害下的病徵,而加害者已經躲在歷史背後不見蹤影。
隱身的加害者在全世界割裂土地與族群,製造分裂社會,讓他們在徒有其表的新興國度裡對抗,與彼此爭戰,以至於必須繼續各自依賴前殖民國家的支持。
他們替母國打內戰,打外戰,卻對自己不能發展,不能民主化,不能獨立,不能統一,自慚形穢。這豈是台灣單獨能擺脫的困境?
不論是歧視的、性騷的、寬容的,都是殖民主義的瘡,這怎麼能怪我們自己呢?民進黨的三合一價值體系,起碼幫大家找到宣洩與壓迫的對象,比起其他殖民地的際遇,綽綽有餘。應該惜福。
*作者為國立台灣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