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耕計畫的資源分配也顯然失衡,基本上仍然承襲著頂尖大學計畫的格局,教育部核定的全球鏈結學校,取得躍上國際舞臺的巨大資源,其餘大學則循著類似當年個案計畫的模式爭取經費,不免仍會計較於獲得補助經費的消長;另教育部聲稱為解決產業和國際競爭力等問題所核定的研究中心,人文教育領域卻是鳳毛麟角,領域顯有失衡。總之,深耕計畫的資源編配,其思路與原先的競爭性個案計畫並無顯著不同。深耕之前的高教個案計畫,就是教育部把目標和資源兩個關鍵要素都牢牢掌握在手裡,大學無力突破,所以大學自主不了,深耕計畫若仍舊承襲前述個案計畫的執行方式,大學自身仍無法掌握目標設定和資源運作,大學自主必然成為奢談。
教育部說,深耕計畫以總體藍圖(master plan)方式提出,可以讓大學在其中有空間可以建構不同的組織方式及獲取資源,得以突顯大學自我定位及多元特色,利於自主辦學。不過,檢視該計畫結構的方式,各大學能從中自主掌握目標與運用資源的空間還是有限,其內容仍多屬執行指引,學校為了爭取經費,仍如過去一樣將深耕計畫奉為教育部的指令,盡力遵循,大至調整校務發展規劃與能計畫呼應,中至教學或課程操作為求符合計畫而僵化,小至製作成果審查文件格式之配合,都是為了努力撰寫的構想書、規劃書,在競爭計畫框架中爭取審查勝出,自然無暇顧及大學實質上得到多少自主空間。
教育部也說,「深耕計畫的功能是使各大學依學生特質及學校定位,培育出適才適所之學生」[2],可知深耕計畫對大學自主辦學之精神與實務是予以確認的,但面對大學自主辦學的訴求,教育部堅持大學自主要先確保品質,所以聲稱深耕計畫推動的同時,也將檢視相關法令及政策之合宜性,研議法規措施鬆綁,於招生、教學、人事、經費及校務經營等面向逐步賦予學校彈性,期能先期強化大學自主課責的意識。換言之,大學要自主發展,就要先自我課責,所以深切期盼深耕計畫就是一次讓大學實習自我課責的機會。
〈大學教育政策白皮書〉裡曾說:「大學自主,主要表現在與政府關係的演變上」[3],基於政府曾經做出這樣深具彈性的宣示,我們呼籲,大學自主的政策理念務實化和在具體做法上的寬鬆化,可否藉由深耕計畫向前邁進一步,而不是一直在試圖讓各大學用同樣的架構做同樣的事,繼續形塑教育界口中的「教育部大學」。而教育部如何實踐在深耕計畫執行的同時,檢視法令、實踐鬆綁,又能兼顧對大學自主辦學的承諾,或許這是深耕計畫反饋給政府高教政策面改革的大課題。
建議今後在對大學提報之深耕計畫實踐的審查上,不要太著重學校由上而下(top-down)的遵行照辦成效,而更應深入探查學校由下而上(bottom-up)的自主發展企圖心,如在計畫目標達成績效之相關指標評估時,可多注意受評學校提出的「創新做法」,檢視該校的自主意識並給予補助經費的鼓勵,當然同時要求計畫成效之檢核和轉化,使之成為學校自主辦學的原動力,亦即透過深耕計畫審查作用,引導大學追求自主彈性發展的覺知和動能,逐步厚植具備大學自主發展能量的高教改革,希望深耕計畫能滋養出大學自主的沃土。
註:
[1] 教育部於2017年7月20日在行政院第3558次會議上提報高等教育深耕計畫簡報。
[2] 教育部即時新聞,2017年7月11日高等教育深耕計畫正式啟動、2018年2月13日高等教育深耕計畫審查結果公布。
[3] 教育部2001年出版之〈大學教育政策白皮書〉,第18頁。
*作者為諄筆群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