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燕婷觀點:以色列正在成為他們最厭恨的人

2024-04-27 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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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上述說法的深層脈絡,也有部分出自西方行之有年的「大屠殺獨特性」(Holocaust Uniqueness)論述,也就是認為猶太大屠殺「不能被與其他屠殺相比較」,因為這場屠殺是人類歷史中「獨一無二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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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為此提出了各種解釋,例如稱「因為受害人數高達600萬,所以這是人類歷史上獨一無二的罪行」,但也有學者直接訴諸「現代與落後」的解釋框架。例如德國歷史學家諾爾特(Ernst Nolte)對猶太大屠殺與紅色高棉大屠殺的比較,就引來哲學家哈伯馬斯(Jürgen Habermas)的批評,後者認為「柬埔寨是一個落後的第三世界農業國家,而德國是一個現代化的工業國家,兩次種族滅絕之間沒有可比性」。德國歷史學家於爾根·科卡(Jürgen Kocka)也在1986年表示,猶太大屠殺是特殊單一事件,因為這場屠殺是由先進西方國家所犯,與紅色高棉、史達林(Joseph Stalin)時期蘇聯、阿明(Idi Amin)時期烏干達的類似大規模屠殺都不相同,畢竟這些社會的本質都是「落後的」。

2024年4月22日,支持以色列的示威者在紐約哥倫比亞大學附近高呼「恥辱」。(美聯社)
2024年4月22日,支持以色列的示威者在紐約哥倫比亞大學附近高呼「恥辱」。(美聯社)

不過前述框架之所以被許多德國學者採用,可能也出自當年戰後德國知識分子的普遍原罪感,認為德國明明是「西方先進國家」,卻還犯下如此野蠻罪行,更該深切自我反省。只是這些論述也在現實上鞏固了大屠殺的「不容比較」,間接推高了以色列作為受苦民族的「神聖性」,並被極端猶太復國主義者不斷引用強調,最終也正如鄂蘭所說,讓猶太人擁有了「永恆的善良身份」,免受外界責難。

「新納粹」批評為何茁壯

整體來說,正因當年納粹大屠殺的圖騰過於鮮明,所以套用到以色列、猶太復國主義身上,增加了不少論述的衝擊性、歷史諷刺感。只是這些套用確實不能排除反猶主義的潛流,儘管其占比可能不高、甚至極低,卻畢竟在西方社會歷史悠久,且是導致納粹成功動員大屠殺的原因之一。因此長年以來,將以色列與納粹相提並論、或在以巴衝突上套用大屠殺敘事,都是某種危險的政治不正確,容易被反猶、否認大屠殺等敘事攻訐。

但從近20年的局勢發展來看,兩個現實正在改變二戰之後的輿論格局,讓「以色列是新納粹」的論述越發不受反猶主義的陰影掣肘。

首先是以色列的狀態。顯而易見,如今的以色列已非當年脆弱無祖國的猶太社區,卻還持續以受害者自居,這種作法不僅很難引發共鳴,還會強化以色列「把大屠殺當道德免死金牌」的形象,甚至連自己人都看不下去。

例如立場左翼的前以色列議長亞伯拉罕·伯格(Avraham Burg)就曾嘲諷,「以色列人已經武裝到牙齒超過60年,擁有軍隊和特種部隊,擁有猶太人從未擁有過的能力,卻還每天害怕」;以色列議員奧弗·卡西夫(Ofer Cassif)也曾在受訪時表示,「將以色列與1930年代的德國相比是公平的」、「我們已經進入這個國家完全不同的歷史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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