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哲安觀點:魅影轉型與沈伯洋的使命─反思台灣民主的「北約東方主義」

2024-07-03 0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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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個馬克思主義的角度而言,反假新聞操作中所涉及的神秘化是意識形態的。相對於啟蒙的觀點認為只要有事實基礎並消除個人偏見,人們就可以評價真實性,馬克思主義觀點將意識形態理解為一種社會關係的形式。如果我們要理解反假新聞操作與私有數位平台上的社會動員,如何作為一個更廣泛的全球人口管理機制,這個從[視意識形態為]偏見而到視其為關係的理論視野轉換就非常關鍵。然而儘管這些現象有非常多在地示例,這個霸權論述,或者說這個共識的核心,卻並不在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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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民主:將法西斯反共主義的歷史遺緒悄無聲息地正常化

事實上,我們正在見證啟動於上世紀九〇年代之全球反恐戰爭(Global War on Terrorism, GWOT)邏輯的延伸與擴張,正被動員以利更貼近地運用在當前沒那麼冷的新冷戰。法國學者葛雷寡‧夏瑪悠( Grégoire Chamayou) 寫於 2015 年,關於美國情治單位的反恐資料探勘一文觀察到情治單位行動與陰謀論模式之間的某種連結。只要想想我們已知的、在上次冷戰,或是全球反恐戰爭之類的期間,美國的各種秘密行動,這種連結並不出人意料。在美國打造一個新型態帝國形式的背景下,這種創新形式的帝國並不像之前的法國、英國和日本帝國那樣以直接控制的原則運作,而是透過新型看不見的殖民模式──「被抹除的殖民治理性」的創新形式,培養後殖民主義主權,並將之納入其二戰後帝國,美國與本土菁英盟友無疑構成了當今世界上最重要且最有組織的陰謀力量。不用多說的是,在台灣,一如在今日歐洲,一提到美國國家各種機構聯合的霸權陣線,諸如華爾街、公民社會組織、智庫、媒體、學術圈,以及私有化數位平台,或簡而言之,傳說中的「MICIMATT」(Military-Industrial-Congressional-Intelligence-Media-Academia-Think-Tank,軍事工業國會情報媒體學術智庫綜合體),馬上就會被認為是不正當的「陰謀論」,並因此不值進一步討論。

這種反應在其所要對抗的陰謀論式思考之中更是別具徵候性的,因為這說明其將歷史化的重要性視為理所當然,卻同時積極地否認歷史化的基礎——不論任何一種歷史化——源自於現代民主社群核心的虛構力量。就像德希達(Jacques Derrida)與洪席耶(Jacques Rancière)雙雙以不同方式指出的一樣,文學體制(institution of litterature)提供了一種籠統的模型,使社會得以奠基成形——尤其對於像現代社會這樣不以世代繼承(傳統、神、祖先等等)為基礎的社會。「文學體制」這個名稱本身多少容易產生誤解。在概念上它基本上並不牽涉一個與社會相對隔開自主的局部圈子(譬如說「文學圈」本身),而是意指現代社會在整體性與虛構性兩種矛盾闡連之間其實無所本的根基。「文學」命名了民主社群以及一個社群的虛構基礎,前者意指其中任何人都被許可說任何事(並且任何事都應該能被說),後者則是完全徹底的開放而無法被總體化。從這個角度而言,文學機構提供給現代社會的模型中,它同時示範了社會批判與社會權威,或者換句話說,同時示範了共構(con-figuration)與共謀(con-spiracy)。如果當前在台灣與其他全球各地「陰謀論」能夠如此盛行,原因大概並不在那些反自由「敵人」的破壞,而是兩種歷史性壓抑帶來的危機——第一個涉及社會整體性相關理論的消亡(「整體性」則為馬克思主義式批判的關鍵字);第二個涉及「文學」的危機,其正被資訊科技、生物技術和奈米技術之間的融合所取代,這些融合篡奪了虛構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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