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傳銘專文:千瘡百孔而詩心不死——承天寺的足音

2024-08-10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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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水調歌頭〉到〈西江月〉對月的反復咀嚼,也值得後世一讀再讀,體味到東坡在如水月光中讀出的人生百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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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治癒一切苦痛的良藥,對於能夠將毒藥當補藥吃下去的東坡而言,在空虛無助孤獨的折磨之後,他不僅僅只收穫遺忘與平靜,而是將「若無閒事掛心頭」的時光轉換成精神深耕的大好契機。

從一開始的無書可讀、無文可寫,慢慢到「專讀佛書」,再到讀史注經,東坡在變與不變的生活中安步當車,踽踽前行。

蘇軾一時「專讀佛書」,這不是為了出世遁入空門,更多的是為了紓解心理上的壓力。佛書不能滿足一個淑世精神未死的人,所以他後來則以讀史為多。讀史不免會自然印證眼前的現實,就不免「有感」。他又悄悄寫下了篇短俊的史論。

王安石有〈商鞅〉詩:

自古驅民在信誠,一言為重百金輕。

今人未可非商鞅,商鞅能令政必行。

而蘇軾卻持絕對相反的看法,遂有〈商君功罪〉(《蘇軾文集》卷六十五)之作:

商君之法,使民務本力農,勇於公戰,怯於私鬥,食足兵強,以成帝業。然其民見刑而不見德,知利而不知義,卒以此亡。故帝秦者商君也,亡秦者亦商君也。其生有南面之福,既足以報其帝秦之功矣;而死有車裂之禍,蓋僅足以償其亡秦之罰。理勢自然,無足怪者。後之君子,有商君之罪,而無商君之功, 享商君之福,而未受其禍者,吾為之懼矣。

這篇犀利的短文,是儒學者的蘇軾對「法家」治術所投出的利刃。只將〈商君功罪〉看成是先秦儒法爭鋒的理論延續是不夠的,將之視為對王安石等新法的抨擊也難免有局限,將之視為政治上的蘇軾一味守舊反對改革更是大錯特錯。蘇軾的匕首是投向那些「有商君之罪,而無商君之功,享商君之福,而未受其禍者」的偽君子,以及那些假「法制」之名而枉法弄權專制暴君。這篇史論,讓我們看到了那個「猛志固常在」的蘇軾依然生猛。

宋人有解說《論語》的風氣,見於《文獻通考》的書目,即有三十餘種之多。王安石也作過《論語解》,蘇軾似乎讀過,但一向不大服王安石的釋義。此時取來蘇轍少時疏解《論語》的一些摘記稿,加以取捨發揮,寫成《論語說》。自述為五卷(〈上文潞公書〉),但《宋志》作四卷,《文獻通考》作十卷,書已失傳,不知孰是。《文獻通考》將它與蘇轍所著《潁濱論語拾遺》並列。潁濱書自序,記述他後作《拾遺》的始末緣由,有言:

予少為《論語解》,子瞻謫居黃州,為《論語說》,盡取以往,今見於書十二三也。大觀丁亥(大觀元年,一一○七),閒居潁川,為孫籀、簡、筠講《論語》,子瞻之說,意有所未安,時為籀等言,凡二十七章,謂之《論語拾遺》,恨不得質之子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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