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者之眼●肢體是最簡單證明
我們認為沒有必要的禁忌,在控制者的眼中,卻是肢體是否服從的最簡單證明。
我們的直接控制者訓育組長,年紀不老,自己也不認為不可以跳舞。但為了吃飯,必須服從「上面」的控制者,制止他也認為沒必要禁止的事;而,只要不公開、「上面」沒看到就好了。
1977年,臺灣已啟動經濟自由化,人民可以不等待政府分飯而自食其力,可以不必為了求一口飯而剃光頭、聽口令立正,讓控制者充分享受控制慾。
有影視節目訪問我,問曼菲是否瘋狂?(如圖)我回答:曼菲只是想自由跳舞,做她喜歡的事,不願意聽令在一個應該喜慶的場合不得跳舞、不得表現她在學習階段破繭而出的喜悅與展望。
曼菲只是藝術家,從來不談政治。在許許多多不同崗位上的人民,都不關注政治。但當他們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時,就會排斥各種不必要、只是象徵政治服從的各種約束。這種難以解釋的自由需求,就會創造自然而然的改變。
杜鵑花學運●反對順民標誌
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臺灣第一次絕食靜坐的學運,是發生在1971年臺大校園內傅鐘下的「杜鵑花學運」。
當時適逢釣魚臺事件,突然引爆了巨量的自由言論,多樣化-或可說是內容蕪雜的大字報,貼滿了校園大道兩旁的每棵椰子樹,這樣的奇景,是其後數十年也沒有再見到過的。但是,那時傳播不發達,媒體很有限,更受威權體制控管,活動的訊息整個被封鎖在校牆內,外界很少知道,更無從關懷。
當時我還是高中生,因為是校刊《建中青年》的編輯,所以被文青通知前往觀摩。
杜鵑花學運的主軸,就是高懸在傅鐘旁的一付對聯:「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初看好像很抽象,其實脈絡分明。「國事、天下事」指的是保釣、民主自由、民族主義論戰。「家事」也很多,其中重心之一是「反髮禁」。
當時美國隨著民權運動興起,蓄髮成為一種主張民權的象徵。但臺灣的執政者卻將髮禁作為鉗制思想自由、辨識順民的標誌,同時和「公序良俗、品行端正」綁在一起。這一代的年輕人,可能根本想不到,在街頭隨時會碰到一個便衣警察,突然一把揪住你的領子,把你推到路邊,用剪刀隨便把你的頭髮剪幾刀。
我受到臺大學生慷慨激昂演說的影響,也到《建中青年》上寫了一篇《長髮‧長髮‧長髮》,可能是臺灣史上第一篇「反髮禁宣言」。
這麼瑣碎的事,怎麼也能成為訴求?其實是因為不能夠「反公序良俗」,只能夠「反髮禁」。我當時生活經歷有限,不知如何表達,真正反的是粉飾著「公序良俗」、卻包裹著壓制民權的政治符號。後來我發現「臺灣學生自治協會」,前身為「中華民國學生反髮禁自治協會」,不論時代的年輕人,都是先從頭髮、舞蹈這樣的小事覺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