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登山專文:陳垣─「竭澤而漁」的治學精神

2024-09-03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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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陳垣與胡適合影。(作者提供)
1937年陳垣與胡適合影。(作者提供)

一九三二年八月二十一日陳垣搬到米糧庫胡同一號,和早在一九三0年十一月二十八日攜眷北上,定居米糧庫胡同四號的胡適成了鄰居,一直到蘆溝橋事變爆發有近五年的時光。雖是鄰居,但他們還是以通信為主。在《陳垣來往書信集》增訂本中,收錄了陳、胡兩人來往書信三十六通,寫於這一時期的有二十四通,占了大部分。何以故呢?陳垣的孫子陳智超說:「他們都是忙人,很難抽出完整的時間,來作長時間交談,而他們討論的問題,又不是僅靠電話就可以說清楚的。用寫信的方式,正可以彌補上述兩種方式的缺憾,既可以見縫插針,抽出零碎的時間來寫信,又可以把電話中說不清楚的問題談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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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三年初,陳垣的朋友、法國漢學家伯希和來華。二月十二日,陳垣以北平著名的譚家菜宴請伯希和,前一天便致函邀請胡適作陪。陳垣在信中說:「豐盛胡同譚宅之菜,在廣東人間頗負盛名,久欲約先生一試。明午之局有伯希和、陳寅恪及柯鳳蓀、楊雪橋諸先生,務請蒞臨一敘為幸。」在多次宴請中,有次胡適在席間說道:「希望嗣後研究中國學問,需中外學者合作,以補以前各自埋頭研究之缺憾,即使世界了解中國文化之真價值。」其實早在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四日胡適日記說:陳援庵先生曾對我說,「漢學正統此時在西京呢?還是在巴黎?」我們相對嘆氣,盼望十年之後也許可以在北京了!在當時的知識份子中有這種「奪回國際漢學中心」想法的不止陳垣一人,還包括胡適、傅斯年、陳寅恪等人。 

陳垣拜訪齊白石(作者提供)
陳垣拜訪齊白石(作者提供)

一九三四年九月十一日胡適日記說:「陳援庵先生囑作他的《元典章校例》序,我久已許他了,今早他送校樣來,我細讀一遍。」陳垣的《元典章校例》(一九五九年重印改名為《校勘學釋例》)並提出「校法四例」,第一種是對校法,此法最簡便,最穩當,純屬機械校法。其主旨在校異同,不校是非。故凡校一書,必須先用對校法,然後再用其他校法。第二種是本校法,即以本書前後互證,抉摘異同,辨別是非。惟此法只能發現矛盾,提出問題,而不能解決問題。第三種他校法,以他書校本書。此等校法,範圍較廣,用力較勞,而有時非此不能證明其訛誤。第四種理校法,遇無古本可據,或數本互異,而無所適從之時,則須用此法。此法須通識為之,否則鹵莽滅裂,以不誤為誤,而糾紛愈甚矣。胡適說:「我在這二十年中,也做校勘的工夫,但都是『活校』居多,夠不上科學的校勘。近六七年中,我才漸漸明白校勘學的真方法被王念孫、段玉裁諸大師的絕世聰明迷誤了,才漸漸明白校勘學必須建築在古善本的基礎之上。陳垣先生用元刻本來校補《元典章》董康本,校出訛誤一萬兩千餘條,缺文一百餘頁。這是最明顯的例子,所以我發憤為他寫這篇長序,重新指出校勘學的方法真意。這也是我自己糾謬之作,用志吾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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