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末,香港製作的兩齣話題電影〈破。地獄〉及〈爸爸〉都有濃烈的性別反省。大陸〈好東西〉更是擺明車馬討論當下女性在大都市的處境。台灣〈女兒的女兒〉中的父親完全缺席(Johnny只是一個捐精者),四齣以性別政治為題的漢語電影同期上映(還有Netflix大賣的〈影后〉),是近年少有的現象。
〈破。地獄〉似乎反省性別,還不是〈爸爸〉繼續主導
〈破。地獄〉倡議女男平等,指出父權傳統的不平等(有些喃嘸師傅在接受網紅訪問時,堅決認為「破地獄」傳男不傳女,是傳統不是歧視—我不知這是那門子邏輯—堅執延續一個充滿歧視的傳統就係支持、複製歧視。玩弄文字、咀舌硬拗只能自欺不可欺人。)〈爸爸〉片名本身就有性別含意。電影(不)自覺地有效質疑傳統父職,揭露支撐父權的主外責任(負責賺錢養家)、理智理性(如尋求線性因果關係)兩者脆弱的侷限(主角阮永年一直苦思悲劇發生的原因;最後放棄這種思維,把人生焦點放在重建父子關係)。
可惜,兩片都未竟全功。〈破。地獄〉片尾,郭文玥只有借父親遺書(父權陰魂符號)的權威才可參與「破地獄」儀式;〈爸爸〉的主角也是唯有在家中女性全死才開始反省。其實,觀眾有否想過兒子阮厚明為何弒母殺妹,卻獨放過父親呢?這會不會是暗示厭女就係精神問題的沉藏導火線?
不論男人是不是〈好東西〉,女兒都須自足
當兩部港片都是從男主角(魏道生、阮永年)的視點審視生命,大陸電影〈好東西〉則全由主角王鐵梅—一個單身媽媽—的角度反思、顛覆父權主流社會結構。王鐵梅,事業重新起步,又要照顧獨女王茉莉(隨母性,並同樣以花朵命名);主外工作超忙(又要審稿、又要培養年青下屬、更要抵擋網上負評),家庭重責無償。可是,她就是鋼鐵的梅花:偶有失誤(令女兒在學校尷尬、不知女兒與同學關係、意外摔斷鄰居小葉的腿—似乎,〈破。地獄〉的郭文玥在工作及照顧家人方面更週全,當然同樣是充滿委屈。卻願意與年青人(女兒、下屬)溝通改變—還有精力照顧小葉,更有心思撩年青異性性伴(小馬)。可幸的是,電影沒有盲目贊美歌頌母職—小葉母親精神虐待自己女兒,令她因月經看扁自己。這便足以提醒觀眾:(不論男、女、父、母)主體不會鐵板一塊,唯一自有永有的是差異不斷出現。
相反,鐵梅身邊男人—鐵梅前夫、性伴都是窩囊。前夫(連名字都欠缺的父權代表)於電影初段已說明想自閹;滿口性別意識反省,卻又未能在生活日常中實踐(例如,不理女兒反對,叫她隨自己學打拳)。小馬自小被廣告、色情蒙蔽,又自甘物化成性愛工具人。片中一場晚餐情節就最能揭示製作團隊重女輕男的生命態度—鐵梅坐C位,左邊前夫右邊性伴,兩男鬥咀雄競爭寵;女主當然煩死,實必暗爽。(必須指出,〈破。地獄〉的郭文及〈爸爸〉的阮永年在面對轉變時都蒼白無力,但電影對兩位父權形象的描述都較同情。)男人都是如此不堪,純女性家庭新世界自然是最理想出路—片中小葉帶茉莉驗眼時冒充她母親,鐵梅與小葉冒充女同性伴侶—然後三人齊飛法國旅遊。製作團隊根本就是在描述如何育成(仿)女同志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