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的九合一大選已經落幕,由於筆者的信仰與家庭結構特殊,不僅有著宗教上不容挑釁的絕對教義,而且,家裡有好幾個「不識字」的投票者,包括新住民和沒上過學的老人家;因此,向來對政治冷感的筆者,從選前一兩個月就開始默默做功課、關心各項選情與公投案;在實質上,是標準的所謂「中間選民」,在意義上,則自詡為「自由派」。
由於在筆者為數不少、族群繁雜的社群圈裡,有許多旗幟鮮明、立場天南地北的朋友,他們各自所屬的同溫層價值殊異,可他們每一位在表達自己的心聲時,又都是那麼真情至性、淋漓盡致,因此,夾在這極端的兩種溫度之間,在筆者看來,每一位候選人都有令人好想選他的可愛處,而每一項公投案,也都有不得不圈的硬派理由。
只是,網路社群上的知識份子利用網路媒體各自聲嘶力竭的同時,農村底層那些不識字的阿公阿嬤以及為數不少的新住民族群,又是如何取得今年這活絡選情與公投案資訊並行使他們的公民權呢?這是筆者無法從「知識分子」這個同溫層得到的資訊。
於是,筆者只好打電話「採訪」自己的母親。首先,很遺憾地知道,家鄉那些不識字甚至不曾擁有手機的阿公阿嬤們,都排了兩個多小時的隊才能投票;「是今年投票的人比較多嗎?」「同樣都嘛是那些人在投,阿不知為什麼,隊伍就是沒有在動。」(請原諒筆者的台語文書寫能力並不強)
「那你知道要投給誰嗎?」「阿就男生跟女生,看要投給男生還是女生,蓋下去就好,怎麼會不知道。」
「那你是投給男生還是女生?」「男生、女生都嘛有投,誰會中,就投給誰。」雖然母親沒讀書、不識字,但多年來謹守投票保密原則,不太輕易透露自己的票向。
「阿那個女生你們都認識嗎?」「阿宣傳車都嘛有看到,怎麼會不認識。」
「阿你們那邊本來不是都投民進黨,怎麼這次是國民黨贏?」接著,母親突然壓低音量,彷彿怕被人知道祕密已經洩漏似地說:「阿做實人本來就都是投給民進黨,不過這次大家都說是天公的意思,要變天一下,本來就是要有時候給這個黨做、有時候給那個黨做。」
母親的話,讓筆者對於農村社會自有一番順應天理的智慧,暗自佩服;接著又問:「阿那些公投案的票,你們都知道怎麼投嗎?」「都嘛沒有投,他們(選務人員)都說,看不懂就不要領票、不要投就好。」
啊!直到此時,筆者才恍然大悟,原來,公投只是知識分子這個同溫層的一個高級公民權!
而所有對話裡,最令筆者心疼的則是,已過古來稀之齡的母親,腿受過重傷,必須拄拐杖才能走遠路,卻因為沒有預料到今年投票所狀況,以為只是一如以往、十幾分鐘的事情,以至於連護膝都沒戴就出門了,而即使已經知道「前路迢迢」,卻依舊秉持台灣農村社會之堅毅本性,硬撐著排完隊、投完票;反倒是識字的年輕家眷們,因為沒有那麼多時間(或耐性)排隊投票,所以,也是有跟張善政一樣去了兩次、最後一票都沒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