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時間的想法可能直接化為行動或信念，並對下一步行動有定錨作用。但是當周遭環境變得很複雜、脫離規律時，快速、直觀、透過記憶聯想與習慣來運作的思考方式就容易出錯。
人們常以「用膝蓋想也知道」的戲言，來比喻某事相當簡單或理所當然。「膝蓋」當然不會思考，但人們確實有很多事是憑第一時間的直覺就能完成。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心理學家康納曼（Daniel Kahneman）亦有類似觀點，即第一時間的想法可能直接化為行動或信念，並對下一步行動有定錨（anchor）作用。
簡單地說，康納曼將人腦的認知系統一分為二，前述快速、直觀、透過記憶聯想與習慣來運作的思考方式，稱為系統一，而人們對一個問題或狀況的第一時間反應，通常來自系統一的反應與情感（emotions）；另一種需要專注力、組織化、採取審慎論證與推理來運作者，則稱為系統二。但由於凡事都「三思而後行」的系統二著實太沒效率，就像人們走路時不會先思考要出左腳或右腳才走一樣，大多依靠系統一做出判斷與決定，且愈是熟練的事，交給系統一來做最適合。
例如運動選手參賽時，槍聲響起後的所有行動都必須由系統一主導。畢竟在長年的嚴格訓練下，許多技能都已被身心所內化，建構出強大的系統一。但若此時召喚擅長深思的系統二上場，可能會就此輸掉比賽。
然而，就像人們在登山途中望向山頂時，若天氣晴朗、視野良好，遂判斷自己距離山頂不遠，恐因而誤判所需的登頂時間。也像使用甚久的智慧型手機等電子設備，若未適時地校準，可能有偏誤不斷擴大的問題一樣，人腦也需要適時地讓深思熟慮的系統二檢查系統一的判斷或決定。
遑論人們為了避免認知不和諧，往往寬縱既有信念，並產生處理訊息的確認偏誤（confirmation bias）。也就是會選擇性地回憶、尋找、解讀和記住有利細節，忽略不利或矛盾的資訊，來支持自己既有想法。在此情況下，若任由系統一做決策，勢將帶來莫大的災難。近年許多政治人物與企業主的決策失當，與此不無關係。
至於如何發現系統一可能有偏誤、需要校準？在人類社會人格個別差異甚大下，難有一個明確的通則。但基本上，當周遭環境變得很複雜、脫離規律時，就是系統一易出錯之際。此時人們便應該靜下心來，讓系統二接手審視第一時間的情緒及其背後想法，並審慎地分析情勢後再做決定，否則縱容「膝蓋」決定一切的結果，必然是憾事處處。
＊作者為專欄作家。本文原刋《新新聞》1656期，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