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年興起的本土運動中,街道抗爭是時常被採用的手段,先撇除政治訴求爭議,就算在街頭巷尾的墟市里集,往往也成為市民關注的目光焦點。
不少社區研究的經典著作,早已點明新舊設施混集的社區,才是最誘人的怡人居所,香港作家陳冠中也曾據此而肯定台灣的「可居度」較香港為高。事實上,香港也不乏新舊混集的社區,也同樣面臨被陸客自由行吞噬,以及更新重建後被連根拔起的憂慮恐懼。
以上的歷程其實在日本早有前科,如果把我們的地方墟市里集與日本相較,那就是他們的「商店街」。或許,我們可以借回溯日本商店街的盛衰,從而回頭審視自身所處的墟市發展流向吧!
許多人往往以二元對立的角度區分百貨公司、商場與商店街的對立狀況,且常用由上而下(top down)或由下而上(bottom up)的概念劃分,最終帶出前者乃人為規劃,而後者是傳統形成等等一系列「政治正確」的典型文化研究想像分析。新雅史在《商店街為何滅亡─從社會、政治及經濟史探尋再生之路》(東京光文社,二○一二)中,便言正辭嚴點明商店街的出現,屬進入二十世紀後的人為產物。
自一次大戰後,大量人口由日本農村流入城市,社會秩序不得不作出調整。面對大戰後的經濟不景氣和中小企相繼沒落,由財閥如三井及三菱等支撐的大企業抬頭,透過大規模化的工場吸納新增的勞動生力軍。最初的招募員工制度是所謂的「親方請負制」─簡言之就是以熟練技工為中心,由他們負責從故鄉招募人才,這正是日本所謂「組」的概念由來。但隨著社會的要求逐漸提升,聘請制度也逐步朝直接僱用制邁進,學歷開始受到重視,於是原先憑鄉里連繫延伸出來的城市僱傭關係因而瓦解。
商店街的出現
除了日本企業在大戰後引入直接聘用制,讓來自鄉里的農村子弟因為學歷不高而失去在城市謀生的機會外,加上如教育社會學者苅谷剛彥指出,當時日本剛通過了工場勞動者最低年齡法,使小學畢業生不可以直接進入勞動市場。基於以上就職制度及勞動法則的轉變,於是不少從鄉入城的年輕人便逐漸流入與買賣相關的零售業謀生。
戰後的社會背景是高物價而生活艱難,於是各地均出現由消費者主導的「協同組合」,他們以消費者聯盟的形式與供應商議價,從而壓低物價以應付生活所需。與此同時,開始有公設市場的出現。各地市政府為了確保不會因生活必須品欠缺(曾出現米荒騷動)而產生動盪,東京及大阪等地率先增設公市來平抑物價及支援市民生活。
此外,百貨店也在此時開始湧現,並且經營策略日益向大眾靠攏,出售貨物由奢侈品如衣物及裝飾品等等,轉而擴展至日常的食材乃至雜貨,加上店舖面積大、分店網絡廣、免費送貨及發行優惠的商品券等等,使得小型零售商販的生存飽受威脅。零售商販於是便自發組織起針對百貨店的罷買運動、投石運動和愛鄉運動等等,以抵抗百貨店的入侵,並即時成為各地的新聞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