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我跟我爸媽大吵了一架。因為,他們覺得學測在即,希望我停止『玩樂團』。我跟他們溝通,最近我們有場很重要的演出,因為這場演出對我、對我們樂團都很重要,所以我想要好好準備;表演完後,我也能了無遺憾的準備學測,而我已經好好思考過、做了這個決定,我也知道我可能會付出的代價與犧牲是什麼。但是,我的父母不接受,他們不相信我的決定;最讓我傷心的,是他們對我說了一句話:『玩樂團,那有什麼用?你以後可以靠這個養活自己嗎?』
他們說了這句話後,我才發現,我沒辦法讓我的父母了解:這場表演、這個樂團對我的意義與重要性是什麼;『有用』,對他們而言,實在是太重要了。」一直低著頭的他,抬頭起來看我。
「一直以來,我的父母都灌輸我要做『有用』的事,當『有用』的人;如果我想做的,是他們眼中『沒用』的事,那是不是代表,我就是『沒有用』的人,就是『沒有價值活在這世界上』的人?」說完這段話,他的眼眶迅速紅了;而我,坐在他的對面,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以後,我們要成為一個有用的人。」我還記得,以前寫的作文當中,如果是「勵志」的題目,一定要用一個如此「拋頭顱、灑熱血」的句子,作為這個作文「完美」的結尾。
回顧我小時候,我曾經想過,我未來的夢想是什麼:「我想要賺很多錢,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什麼是「有用」?可以賺很多錢是「有用」,可以被他人、社會肯定,是「有用」。
要怎麼「有用」,其實很模糊,但是「賺很多錢」、「被他人肯定」,似乎就是個很「實用」的檢視指標。
但不知為何,想到這個目標時,覺得空空的,沒有什麼認同感。隨著年紀慢慢增長,我也發現,原來「有用」這件事,對於我的人生,居然具有這麼大的影響與意義;而「有沒有用」,竟也成為決定我是否是個「有價值的人」的指標。
有一段時間,我極力追求他人的肯定,希望自己能夠達到一些成就,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而當我聽到一位老師對我說:「但實際上,你的存在,就是你的價值所在,你並不需要費力去證明什麼」時,我覺得根本就是聽到了一個「天方夜譚」:「我什麼都不用做?我的存在,就是價值?你開玩笑的吧???」
對當時的我而言,盡力證明自己是有能力的、是有用的,才代表自己是有價值的。才代表自己是值得被愛、不會被遺棄的。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我,是相當辛苦的;我追求著他人的肯定,為了他人與自我內化的標準孜孜矻矻,每一次達標,我因此暫時覺得安心;然後,等待下一次的「標準」與「重新被檢視的焦慮」降臨:檢視我是否有用、是否值得被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