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不太確定葉名樺究竟是什麼時候跑去生小孩的。要不是因為這個訪問,做為一名還算勤勞的劇場觀眾,我幾乎感覺不到這位亮眼的編舞家/舞者曾經離開過。(圖/取自葉名樺作品網站)
葉名樺在與同是台灣現代舞圈中堅的陳武康結婚之後,沒多久立刻孤身遠赴挪威駐村創作三個月,就連生孩子這等顛覆身心的大事,也與她的舞蹈工作幾乎無縫接軌。
2015年年底,她在松菸LAB用長達3小時的《寂靜敲門》,領著觀眾體驗北歐冰雪所帶給她的、對自然的震懾。討論還未消退,驫舞劇場的《兩對》便接力上演,宣傳的熱點總說,這是她與武康這對舞蹈伴侶相識多年以來第一次嘗試雙人舞。直到後來的後來我才曉得,那其實是場「三人舞」,當時他們的女兒Ganesha已經來到名樺的腹中,和爸媽同場共舞。
一邊跳舞,一邊當媽
終於在驫舞劇場的辦公室見到當了媽以後的名樺,剎那間明白為什麼好多人說她「可以當這年頭鼓勵生育的說客來著」。
一手摸著鍵盤、一手安撫才幾個月大的女兒,笑稱自己「事業心很重」的她,看不出新手媽媽的那種慌忙無措,氣色甚至好到發亮。隔著一塊大玻璃窗是在排練場上忙活的武康,得了空檔便過來接手,一副超級奶爸的模樣,讓人幾乎連結不起來,傳說中那個在排練場上會踢飛學弟的霸氣編舞家。
名樺坦言自己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麼自信充滿,懷孕的前三個月,解不開的煩惱是「我自己在做、想做的事情,將來有了她該怎麼辦?」直到朋友給她送來了一本育兒聖經,書上傳授如何為大人和寶寶制定嚴謹的生活節奏,大家一起照著規矩來,「天呀真是太好了,這就跟劇場一樣!什麼事情都照著schedule來,這個我OK。」
姑且不論後來其實真的很難狠下心來照章辦事,做為一名表演工作者為她的孕兒生活帶來的幫助還包含了,比較能夠敏感的覺知到自己身體的變化,好比說,早早就因為「骨盆似乎變寬了」而察覺自己懷孕,或者是,在懷孕期間依然繼續跳舞、演出,但知道如何在動作上做出適當的調整;最重要的則是在生產的關鍵時刻,能聽得懂助產士和醫生的指令、做出正確的反應。
一般大概會覺得,平日裡運動量特大的舞者「肯定很好生」。一位雲門女舞者澄清過這樣的迷思:「我們的腹部肌肉練得比一般人硬,很難放鬆,生的時候很辛苦。」
名樺則面臨了另一種難(連醫生都說行醫十多年不曾見過),早早就選定了溫柔自然的水中生產,可熱水儲了又涼、儲了又涼,如此反覆了好幾輪依然沒能用上,使進了招數無法順產,不得已只好轉進產台。
這對舞蹈夫妻在產房裡的表現,簡直像是又一支雙人舞。「怎麼生真的很複雜,我覺得其它的孕婦也很厲害,假如沒有受過身體訓練、還得做這些的話。譬如最痛的當下,你要馬上放鬆;或是你得一邊吐氣、一邊往下用力把寶寶推出來,但同時又要有個力量把肚子往上頂開。我們在產房裡超好笑,有時是我躺著、武康讓我踩,或者他在我上方,然後我使勁把他的手推開。過程中還得一邊數拍子,到後來又痛又累,只好用唱的,一…、二…、三……像唱歌一樣把拍子數完。」如此煎熬了43個小時,才終於見到了親愛的Ganes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