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英美日韓在內的外媒,近日爭相報導名為「賣萌草」的中國時尚。這股源自雲南、發揚四川、遍及京滬的「在頭殼頂上種花」的潮流,實則是一次文藝復興運動。因為早在宋代,別說是開封街頭如花似玉的美男,就連蘇東坡、司馬光也當起了花樣爺爺啦!
我台北的家在台大老宿舍區附近,許多人家都頗有雅興地種植各種花木。暑假回家時,我經常一出門就東張西望──找找有沒有哪家的茉莉花掉在牆外(因為不是自家種的花不能摘⋯⋯),吹掉沾在花瓣上的灰塵與小蟲,就可以把這芳香的花兒簪到髮髻裡了。
這個癖好常讓我娘搖頭吐嘈真是三八,畢竟對現代人來說,頭上戴個閃亮亮的水鑽髮飾很正常,但別朵鮮花在耳畔就充滿了南洋風情,幾年前流行的假花髮飾主要也都是些扶桑、雞蛋花、向日葵之類,令人直覺聯想到陽光、沙灘的休閒度假風,除了婚禮等少數場合,很少有人把花朵當成「正常」裝扮。
不過,這個「常識」在古代並不適用。特別在宋朝,不但女人流行戴花,連男人也是——是的,不用懷疑,課本裡赫赫有名的宋代文豪如司馬光、蘇東坡等,他們那些正經八百的畫像都可以再繪上滿頭鮮花⋯⋯相信讀者大概要全身發毛地拒絕接受這個畫面了,但是在宋人眼中,男子簪花可是喜慶又帥氣的模樣呢!
花吃了那男孩
其實男子簪花的風俗倒不是起於宋代。東漢時重陽登高望遠喝菊花酒,並用一個紅色小布袋裝著茱萸綁在手臂上,以此消災解厄。這個佩帶茱萸的風俗到唐代就演變成了頭簪茱萸和菊花,唐詩中「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登高可羨少年場,白菊東邊鬢似霜」都是具體寫照。
除此之外,唐代皇帝有時會賜花給臣子,如唐中宗就首開立春日賜侍臣綵花(絹帛人造花)的習慣。唐懿宗則是把戴花的「榮耀」賜與新科進士:「(懿宗)聞新第宴於曲江,乃命折花一金合,令中官馳至宴所,宣口敕曰:『便令戴花飲酒』,無不為榮。」
娘什麼,老子都不老子了!
在唐代,男人只有在極少數的場合或時節才戴花,宋代就不同了,戴花變成一種常態性的裝扮——就算覺得簪花娘娘腔不想從眾,很多時候是由不得人的。
以宮廷活動來說,各種節慶、祭祀、宴席場合都必須要戴花。朝廷按照不同的場合和官員身分,賞賜不同的花朵:
國朝燕集,賜臣僚花有三品。生辰大燕,遇大遼人使在庭,則內用絹帛花,蓋示之以禮儉,且祖宗舊程也。春秋二燕,則用羅帛花,為甚美麗。凡大禮後恭謝、上元節遊春、或幸金明池瓊花,從臣皆扈蹕而隨車駕,有小燕謂之對御。凡對御則用滴粉縷金花,極其珍藿矣。又賜臣僚燕花,率從班品高下,莫不多寡有數;至滴粉縷金花為最,則倍於常所頒。此盛朝之故事云。——《鐵圍山叢談卷一》
簪戴。襆頭簪花,謂之簪戴。中興,郊祀、明堂禮畢回鑾,臣僚及扈從並簪花,恭謝日亦如之。大羅花以紅、黃、銀紅三色,欒枝以雜色羅,大絹花以紅、銀紅二色。羅花以賜百官,欒枝,卿監以上有之;絹花以賜將校以下。太上兩宮上壽畢,及聖節、及錫宴、及賜新進士聞喜宴,並如之。——《宋史‧ 輿服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