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文開在《漂鳥集》的序中說,他在新德里長夏無事,有錢的人都上山避暑去了,新德里跟一座鬼城一樣。他是外交官員不能離城,就拿了泰戈爾的Stray Birds跟鄭振鐸的《飛鳥集》對看,發現錯誤很多,於是「在辦公之後以消閒的態度」譯完了全書。他也特別提及了書名的問題。
鄭譯「飛鳥」固不妥貼,一般譯作「迷鳥」更不適切,如譯「偶來的鳥」又嫌用字太拙。…我想到古代印度學者修道的四階段,最後是雲遊期,尚在林棲期之後,可知印人對雲遊的重視,對漂泊者的尊敬了。這書第一首以漂鳥象徵森林裡修道後的雲遊者確甚適切,再經查動物學書,知唱歌的鶯類,便是漂鳥之一種,於是決定譯作「漂鳥」。
所以糜文開的《漂鳥集》是這樣開始的:
「夏天的漂鳥,到我窗前來唱歌,又飛去了。
秋天的黃葉,沒有歌唱,只歎息一聲,飄落在那裡。」
糜文開來到台灣之後,《漂鳥集》交由三民書局出版,從1957年開始即為台灣的主流譯本,再版多次。因此台灣讀者只知《漂鳥集》而不知《飛鳥集》。連江南出版社也把書名改為《漂鳥集》,只是內文未改,還是「飛鳥」:
「夏天的飛鳥,飛到我窗前唱歌,又飛去了。
秋天的黃葉,它們沒有什麼可唱,只歎息一聲,飛落在那裡。」
真不知書名的「漂鳥」是哪裡來的。除了江南出版社之外,1978年輔新書局的《泰戈爾選集》,署名「謝金德」編譯,其中《新月集》也是鄭振鐸的。遠景1981年出版的諾貝爾獎全集中,選譯四部泰戈爾作品:《新月集》、《園丁集》、《漂鳥集》和《祭壇佳里》。除了最後一部的譯者是香港作家梁錫華之外,前三部詩集的譯者都署名「鍾文」。「鐘文」是遠景使用多次的假名,比對內文,這位「鍾文」先生正是鄭振鐸。到1992年漢風出版社的《泰戈爾詩集》,也還在用鄭振鐸的譯本。
至於周策縱的譯本,書名改題《失群的鳥》。他在譯序中說:
這小冊子底譯出,完全是由於個人一種偶然的感觸。我於一九五二年春天住在美國密西根時,每天盼望著爸爸底信,而總是消息杳然 … 。正在那時候,我就讀到了失群的鳥。這裡面多少美麗和智慧的句子,卻使我當時的心情得到了沈重的共鳴,透徹的解脫,和深深的安慰。…我把它底名稱譯作「失群的鳥」而不譯作「迷途的鳥」,正是當時心境的一種反映。
周策縱在序中說,他翻譯時並不知道有鄭振鐸譯本,後來在《小說月報》上找到幾首,對照以後,自覺不如:「我覺得我底翻譯似乎是一件多餘的事罷了。」但書已譯成,也就出版了。周策縱落款於哈佛,因此是1956年左右寫的。他的開頭自然是失群的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