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親戚來訪,我們一家人來三藩市玩了幾天。三藩市,我已經是多次到訪了。
二十年前,我第一次來美國,入住洛杉磯,在南加州大學女性主義中心當客座研究員,也是這個季節,我第一次來三藩市,一個美麗如畫的城市。
前同事請客,席間遇見一名退休的移民法官,就聊起了移民相關議題,包括我對當下在川普當政期間對個人及家人未來的擔心。我也講述了自己早年在美國為中國來的同性戀者申請政治庇護,以及近年為中國來的愛滋感染者申請政治庇護提供專家證言的故事。
我説明過的當事人全部得到了政治庇護,而生活在美國。他們的故事也各有精彩、辛酸。
小李在中國受過良好教育,但到了三十歲的年齡,父母和親友不斷來說親,心理壓力特別大。想要投奔自由世界,又不認識人。於是,他給自己發了一封邀請函,用英文起草的,由美國某公司邀請他去公務訪問。然後,翻譯公證,拿到了中國護照。他竟然拿到了美國簽證,買了機票就來了美國。
在入境處,他露餡了。美國紙張和中國紙張尺寸不同,移民官發現了他假冒邀請函。他面臨即刻被遣返。因為英文不好,他需要翻譯。攀談起來後,翻譯竟然是他研究生同學的本科同學,翻譯也對他多了幾份關照。小夥子一表人才,在中國國內也有好的工作,卻為什麼要採取這種極端方法出國?他就說自己是同性戀者,在中國心理壓力大,父母要催結婚。翻譯跟他說,同性戀者在美國可以申請政治避難,如果申請成功,就不會被遣返了。
他提出政治避難申請,被關押在移民監獄裡。拐彎抹角,他的律師找到了我。我正好認識這個人。和大多數政治避難申請者不同,他沒有講述受到政府迫害的故事,說自己就是同性戀者,在中國老是被家人催結婚,心理壓力大。情況是真實的。我提供幫助的前提就是當事人是誠實的。我飛到底特律,親自出庭作證。
半年後,他獲得自由,可以合法居住在美國,而政府也提供他早期生活幫助。他的英語也進步了,監獄裡只能和他人說英語。
我的第二個當事人比較辛苦,在中國期間因為和西方來的同性戀者交往,參加使館舉辦的晚會,曾經被北京國家安全部門抓捕,被懷疑是否給外國人當間諜。我不認識當事人,無法辨別事情的真偽,但他描述的當年參加澳大利亞使館官員舉辦晚會的情況,卻與我瞭解的情況一致,於是,我也提供了專家證言。他也拿到了政治庇護。
找我來作證的人多了起來,包括我認識的和不認識的。有些人明顯是在編造故事,說自己因為同性戀被員警抓捕。也有人明確告訴我,可以給我報酬,希望我理解他編故事的難言之隱。對於編故事和花錢來買的避難者,我都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