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文總統的第一年,繳出一張幾乎滿江紅的成績單,對很多人來說,是不敢相信的。一位超高人氣的新總統,完全執政,黨政軍大權一把抓,萬民擁戴,風光上任,一呼百應;主要競爭對手國民黨又已被兩次民意海嘯打趴在地,且還兀自內亂,盡搞些茶壺裡的風暴;另一方面,連台灣的主要威脅,中國共產黨,都相當自我克制,選前恫嚇的「沒有九二共識的定海神針,兩岸關係將地動山搖」沒發生,台灣海峽頂多只有小風小浪而已。在這樣千載難逢的條件下,怎麼可能會做不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執政成敗最好的指標當然是總統民意支持度,那代表的是民心向背。在過去的一年,蔡英文總統聲望呈現雪崩式下滑,民意支持度從7字頭一路掉到3字頭, 呈現「執政困境定型化」的現象。這個執政困境危機是如何造成的?我總結歸納出以下六點:
第一,民進黨八年執政經驗某種程度的不連續:基於某種外人難以理解的心理背景,蔡英文蓄意和陳水扁前總統切割,堅持走自己的路。這造成相當程度民進黨八年執政經驗不連續(discontinuity)現象,以致於執政第一年宛若新手上路,跌跌撞撞,鼻青眼腫,完全不像是一個有經驗的、重返執政的政黨。君不見,曾執政的總統、副總統和行政院長級大老如呂秀蓮、張俊雄、游錫堃、謝長廷、蘇貞昌,有誰真正受到尊重和參與決策?更遑論舊時資政、國策顧問和內閣成員了。民進黨八年執政,撇開執政後期的紛擾,不論是哪一方面表現,其實相當亮麗,是新興民主國家的前段班,尤其是在「朝小野大」的情況下。蔡英文上台刻意和過去八年執政經驗保持距離,證實是托大的、不智的。
第二,漠視責任政黨政治倫理:蔡英文上台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指定行政院長並籌組內閣。但令人震驚的是,她竟然完全無視政治學的傳統智慧,搞出一個完全不合乎政治學原理的內閣。民主政治是政黨政治,政黨政治就是責任政黨政治。一個沒有責任倫理的政黨政治,要怎麼運作?從比較政治的眼光看,內閣組成不外有四種:多數內閣、少數內閣、聯合內閣、大聯合內閣,各有其運作邏輯。從這個觀點看,林全內閣算是以上四種內閣的哪一種內閣?答案是:以上皆非。從結果看,這個內閣比較像是一個「外籍兵團」,成員都是高薪聘僱的傭兵,我曾形容,這根本就是一個「怪胎內閣」。
第三,高估執政團隊能力:蔡英文和林全所組成的內閣,經過一年的觀察,確實是用人唯親、近親繁殖、用人圈子很小,卻怪說黨內沒人才,令人啼笑皆非。很多人對蔡英文與林全搞出所謂「老男藍」內閣很感冒,我個人感到訝異,但不覺得那是最嚴重的問題,畢竟,如果「以政黨為單位的聯合內閣」有存在之可能,加入「老男藍」並不是不可以。真正重要的是能力。經過一年了,內閣雖亦有俊彥之士,但許多部會首長並不適才適所,包括財經部門在內,社會已經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