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代表的意義,就是機會,這個機會可以讓人站在一座生活及知識的高台上,提昇文化、維繫生命及保障人類的永續未來。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唐納‧甘乃迪《學術這一行》
2011年8月號(第356期)《科技報導》刊載了長庚大學周成功教授的〈學界領袖哪裡去了?〉一文,讀後恍然若有所感。筆者因以解析宋朝范仲淹名作〈漁家傲〉「塞下秋來風景異」一首詞,願與大家一起思考。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裡,長煙落日孤城閉。」
大部分由於個性使然,較小部分由於家庭以及外在的因素,當我們選擇了走上科學研究的這一條道路,我們的人生或許就難免於有點悲壯與感慨。——這其中,還包括主動的或者被動的,選擇了留在美國或是在(具有極度關鍵性影響的)事業中的哪一個階段回到國內。
「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
研究的道路漫長而沒有止境,我們爬過一山再一山;我們替自己選擇的一山高過一山,我們無法將息。
「羌管悠悠霜滿地。」
我們無休無止的工作,在夜深人靜之時,其中的艱苦只有自己知道。甚至當我們獲得突破之時,其中的歡欣,也只有自己能夠深切體悟,難以有人領會、分享。
「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
可是我們的研究,我們的選擇這一條道路,也並不只是為了自己個人。我們辛勤的工作,是為了讓我們的年輕的教授和後來的學生,能夠有更好的機會,比我們爬得更高,看得更遠!——寒夜孤燈,將軍無眠,並不只是為了想念自己的家園,更是為了無數的兵士的艱辛與危險。
文化史上的范仲淹
范仲淹不僅是一名政治家、一名將軍,他更是一位學者,一位儒將。他看得高、看得遠,並且不為自己的名利,公正無私的提攜、獎掖,積極培植後進。最感人的例子之一是《宋元學案》中記載的:宋代理學中之「關學」始乎張載(世稱橫渠先生),而導橫渠入聖人之門,先生(范仲淹)尤為有功。《橫渠學案》稱:「(張載)少孤自立,志氣不群,慨然以功名自許,欲結客取洮西之地。上書謁范文正公。公知其遠器,責之曰:『儒者自有名教可樂,何事於兵?』手中庸一編授焉,遂翻然改志於道。」這一年,范仲淹五十二歲,張載二十一歲。
例子之二是范仲淹經略陝西時,選拔了一批將領。行伍出身的狄青作戰勇猛,臨陣披頭散髮,戴銅面具,所向無敵。范仲淹對他十分賞識,並授他《春秋》、《漢書》,說:「將不知今古,匹夫之勇,不足尚也。」狄青努力研讀,漸通兵法,後成為一代名將。(參看洪亮《蘇東坡新傳》)
在這二個例子中,雖然宋積弱、夏頑強,二國邊界軍務緊急,但是范仲淹仍然能夠看得高,看得遠。他有遠見、有器識,有能力,為國儲才(學術人才!)。他一定相信,學術是一項長久積累的事業。他寬厚的獎掖人才,耐心的培育後進,他並不偏窄急迫於建立和攫取自己個人的一時的事功與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