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隨著審計部的決算報告出爐，軍中的伙食廚餘量再度被媒體搬上檯面，據媒體報導與審計部調查發現，陸軍有部分營區每人平均的廚餘量較國民人均廚餘量高出7、8倍。對此陸軍司令部也發表回應與解決措施，針對廚餘過剩單位要求該後勤部門訂定相關督管作為，確實管控每日搭伙人數及菜量開立，及落實廚餘瀝乾、秤重減少廚餘總量，使官兵人均廚餘量有效降低。然而，廚餘問題並非近年的新問題，同時也是基層官兵眾所皆知的秘密。而根據筆者曾在國防部本部實習與義務役的經驗，上述陸軍司令部的回答其實就是陸軍日常的標準作業程序。因此，陸軍的回應實為重複的廢話，也不知其回應中的新措施能產生多少效益。
廚餘量集中在義務役部隊
這倒不是說責任出在義務役身上，而是說，單位上軍事訓練役的比例越多，其廚餘量就會越多。其明確的證據在於，筆者於新訓時期，長官曾對我們明說，我們義務役的每日生活總開銷(含三餐、熱水澡費)為92元，代表每餐的預算不足30元。換言之，義務役的餐費與國高、中、小學生的營養午餐差不多，甚至較之還不足。筆者於新訓時期就有帶毛豬腳、蛋殼凹陷的兩種名菜。到二階訓下部隊至另一新訓旅，更有「半熟豬腳、防彈豬排、菜瓜布絲瓜」三大名菜。這顯示出的便是預算不足下伙食餐費首當其衝被排擠的現象。同樣的情境，也可以體現在義務役的單兵裝備上。而這就導致多數役男的入伍體驗極差，退伍後對軍隊及其生厭抗拒，而政府卻又要達到「全民支持國防」的目標，顯然是反其道而行。而為何軍中招募仍有人簽約呢?原因就在其薪水誘人，且軍方執意特別區分義務役與志願役，成為志願役後待遇態度都會好轉。諷刺的是，這與招募口號滿嘴是錢，失去理念與精神的宣傳不謀而合。
當然，並非所有役男體驗到的伙食都很難吃，諸如野戰部隊等一線單位，其伙食、寢室設備都較守備旅等二線部隊良好，某些部隊更有響食天堂等自助餐廳進駐，成為這些部隊對內部招募時的主打口號。這代表著各部隊間的待遇差距極大，也難怪館長曾在直播中痛批國軍的伙食宣傳一概而論，讓人產生「現代國軍伙食都良好」的錯覺。
現役軍人也討厭接收義務役
根據筆者在國防部本部實習的經驗，本部的餐費制度跟部隊有所差異。雖然同樣是以在營人數進行估算，其廚餘量卻少得多，撇開其他環境因素，其關鍵在制度差異。本部的餐費是現買現繳，並實施優惠價。而一般部隊的現役軍人餐費是「薪資扣除」補助，也就是「預繳圈存」的概念。立意良好，不管吃不吃都要繳費，某種程度上能使現役官兵傾向伙房餐食。但是，此種制度缺乏彈性，薪資的「預繳圈存」卻讓伙房有不得不煮的壓力，而在義務役比例越高的部隊，其反效果更是加倍。以義務役比例最高的新訓部隊為例，部隊不接兵的空檔期，其餐費預算自然是以現役軍人的薪資回繳與補助為基礎。不過，到了接兵時期，其總預算則是「現役的薪資回繳」加上「義務役的分配預算」。換言之，現役軍人承擔部分的總餐費預算，導致部隊在接兵時期供餐品質大幅下降，也是現役軍人的權利變相受損。而其品質相差之大，以致於現役軍人就算上繳餐費也傾向選擇外食，其「每日在營人數估算」的誤差首先顯示於此。結果就是志願役、義務役都不喜歡吃，志願役出營外食，義務役倒掉伙食後再去營站吃飯，也是另類的「薪資回繳」。
而此種制度，再加上預算不足的情況下，伙房不僅採買品質、選擇受限，也必須透過大量購買來壓低成本，造成某些討人厭的菜單仍然重複出現，菜單的廚餘量無法反映其是否受歡迎，伙房也因為有成本壓力而只能選擇持續消化食材，無法改變菜單，使「每日在營人數估算」形同虛設。
全民國防的成敗，關鍵在體驗
套用服務業的俗話，「服務的關鍵在於細節」，而這是這些軍中細節，正是國防部所不注重的。義務役是低的可憐的六千五，其洗衣費、理髮費與回家的專車費都需自行負擔，換算下來實際月薪大約四千上下。又要忍受難吃的伙食、礙事的裝備，落後的訓練與操課方式又讓人感覺不到實用性。凡事做半套的義務役訓練，不管是四個月還是一年都將難以讓人在軍中感受到保家衛國的目的性與榮譽。其訓練成效與待遇都讓役男自我質疑是否是戰時國家的砲灰，何談所謂「支持國防」?
換言之，全民支持國防的目標對象在一般民眾，軍方高層就必須矯正預算分配過於注重高大上裝備的展現，入伍親身體驗的經驗累積絕對會比裝備視覺帶來的體驗印象深刻。而在預算充足的前提下，才有空間能討論後勤的細則問題，使後勤從福特式生產轉型為豐田式生產，減少浪費。
＊作者為淡江大學國際事務與戰略研究所碩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