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情事,應該都不是偶然或意外的吧!
由於以上各人身上承載之生命經驗,其殊途同歸對民俗戲曲的體識,一九六七年七月至八月間,繼俞大綱年前推動民族音樂發展而召開籌備會議,隨之而起的「民歌採集東西隊採集行動」展開,由史惟亮、許常惠兩人領隊在俞大綱的祝福下開拔,共採集了兩千首以上的「民歌」,其中也包括了民間戲曲演繹以及多種敘事、抒懷的吟唱。
接著,在同一班領導的策劃下,一九六七年十一月公開舉辦了台灣史無前例的民歌比賽,三百多名參賽民眾包括了不同的階層(從國大代表到板車夫),不同年齡(6–73歲)的民間藝人及業餘歌者,演唱內容包括民歌、戲曲、器樂曲甚至童謠。比賽的結果,由一向處於棄嬰地位的歌仔戲曲獲得首獎,這些都不能不說是俞大綱多年來對我輩苦口婆心、耐心教誨,潛心推動才有的旨向與行止。
另一邊廂,一群台南成功大學在學的理工學生社群「西格瑪」社成員包括林蒼生、姜渝生、王小娥、劉定泮等人開始決意籌辦《草原》雜誌,一九六七年十一月十五日創刊問世,主題為「詩」,次年二月第二期的主題則明定為「民俗文學」。根據總編姜渝生在〈草原雜誌的編輯回憶〉中記載:
《草原》雜誌會走所謂「鄉土」的道路,應該不是有什麼特別的論述基礎,但會是必然的。蒼生一向喜歡抒寫性靈的作品,喜歡寫散文及短詩,有五四風,不喜歡學院派,也不喜歡流派的自我標榜;小娥是徹底的唯真主義者,討厭做作及知識枷鎖;定泮是熱情的行動派,最嚮往的是鼓勵年輕人的青年雜誌;而浩正也是熱情的純真者,對於傳統及現代文學都非常關懷。被迫進入工學院的渝生,由於叛逆及對學院派建築的失望,在桃園當兵接到蒼生來信要辦文化事業時,正與小娥大談未來要改造農村建築的一些夢想,「建築師沒有社會責任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在這些背景下,早在五十五年四月初擬文化事業的企劃書時,即已大致定調了基本的方向,要有根、要帶有血肉,建立在生活的體認上,要有社會責任,反對盲目的複製西方以及標新立異。「源於傳統、傲視現代」這八個字是蒼生提出來的,原來的用語是「容」於傳統,我將之改為「源」於傳統。我曾手寫這八個字加上木框掛在金門街草原社址的外門上作為招牌,後來將之設計成為《草原》創刊號的封面。
《草原》創刊號出刊後曾獲得黃春明、陳映真、高信疆先生等的贊許,因此第二期就大膽的往預設的主題民俗文學走下去。談民俗文學的專題有幸成功訪問了司馬中原、朱介凡、呂訴上、吳瀛濤、林海音、俞大綱、魏子雲、蘇雲林、顧獻樑等大師,主要是傅運籌與關甲申訪談及記錄的。採取與創刊號類似的分工模式,除了黃春明的小說外,我們也得到了何欣、顏元叔、黃美序、向邇、李錫奇、李篤恭、管管、朱介凡等的大作以及林煥彰、張健、梅新等的草原詩選,也很高興陳映真先生將他以巫華果為筆名的漫畫給了我們。第二期還有一篇非常長的大四(筆者按:應為大一)的丘延亮提供的許常惠與史惟亮教授帶隊的民歌調查總報告,其中介紹了陳達且有陳達的大幅照片。據丘延亮回憶當時是因其中學同學顧重光而知道《草原》並將稿件送到《草原》的,而顧重光是渝生高中時的筆友,當時正在邀請他準備第三期民間藝術工作者的田野調查專題。第二期的封面設計是我就《草原》創刊茶會所設計的邀請卡進一步發展出來的,第二期沒有印出刊日期,應該是五十七年二月初,因為記得第二期封面與封底內頁的編輯的話及徵稿文字:「《草原》要的稿件只是一個字:土。寫得越土,我們越喜歡」,是年假時在員林家中所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