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立」臺灣大學改版畢業證書,中英合壁却刪除中華民國紀元,引發爭議後,台大聲稱下次會議再討論。在臉書披露此事的社科院長蘇宏達,直接點名校長陳文章,「沒有中心思想,失去核心價值」已經不適任領導學校;台大的問題不是陳文章有沒有中心思想和核心價值?而是一整個台大校院領導階層還有沒有中心思想或核心價值?或者他們有,但紛歧非常大,大到甚至失去了異中求同的能力─而這本來應該是知識殿堂的最大價值。
民主台灣,特別是對立氣氛嚴重的台灣,談「中心思想」和「核心價值」都有極大風險,國民黨的中心思想和民進黨的核心價值,顯然是兩條軸線,兩條軸線為了選票,偶而有「口頭交集」─最大公約數(中華民國),為了選票却也經常處於平行時空,台大「畢業證書改版事件」不過是此一分歧的反應,而這也是最嚴重之處─政治紛歧已經深入學術領域,儘管台大聲稱此事與政治無涉。
陳文章的問題不在他有沒有蘇宏達口中的「中心思想」和「核心價值」,因為大學「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大標尺下,思想本該百花齊放,他的問題在把事態牽拖給前校長管中閔,話又沒講清楚,管中閔臉書發文表示「莫名其妙中一槍」,讓校方出面澄清,事件的確與管中閔無關,管時代只是因應如何把校學士納入畢業證書,衍生出來的是能不能將中英文合壁,照校方的說法,刪除中華民國紀年是學校「一級主管與各院院長」在一次行政會議(不是校務會議)上的「共同決定」。
這就不能不好奇,在這場行政會議中,有沒有一級主管和哪個院的院長,和學生一般有一點點「怪怪的感覺」,比方蘇宏達當場有無異議?有沒有任何討論,提醒可能引發的不良反應?又或者證書發出後學生的反應?如果沒有,那表示堂堂「國立」大學,竟不知爾俸爾祿來自於中華民國國民的納稅錢,來自中華民國教育部的預算?台大不是私人書院,愛怎麼頒發證書就怎麼頒發,做為「國立」大學,除了社會責任,還有國家大學的「形式責任」,在形同公文書的畢業證書上硬生生讓中華民國消失,終究不得體。
中華民國政府的公文書能不能讓中華民國消失呢?這個意見並非起於今日,早在陳水扁執政時期,曾倡議全面取消中華民國紀元,扁政府要消除的不只中華民國紀年,但凡有「中國」、「中華」的事業單位,都曾被要求改名,其爭議之大可想而知;如今幾乎已失政壇的台聯立委也曾提案,但被退回。
民進黨重返執政,此議捲土重來,民進黨立委羅政政等人與時代力量立委,都曾出《公文程式條例》修正案,廢除民國紀年,主張公文書一律改採西元把年,說法當然不至於是粗魯的要消除中華民國,而是頗時興的「與國際接軌」,這一接軌,不但與「國際」接軌,也與對岸中華人民共和國接軌,中共建政後就取消了民國紀年;兩岸有同有異,民進黨厭惡中華民國,却沒想過民國紀年某種程度正是兩岸區隔之所在,形式上是國號不同,內裡就是民主制度與生活方式的不同,「民國紀年在,中華民國就在」,固然不乏阿Q的味道,畢竟西元紀年運用也漸次普遍,但若民國紀年真從公文書(包括畢業證書)消失了,那麼日常生活中的中華民國也就漸漸模糊而淡化了。
民進黨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台灣是主權獨立的國家,名字叫中華民國」,這句話是獨派的護身符,也是統獨兩端台灣的最大公約數,做為學術自由之風猶盛的國立頂尖大學,台大或許可以不視「捍衛中華民國」為己任,但又何須在公文書抹除中華民國紀年合法化(修法)之前,甘為馬前卒,捅這個完全不必捅的馬蜂窩?台大人急於去中華民國,滿滿台大人的政壇,又豈能不成為國家衝突之源?陳文章輕率了,台大一級主管與各院院長也輕率了,當然,可想而知,這份輕率決策的行政會議紀錄,大概也將比照辦理「封存」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