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認解題速度絕不輸瑞典學生,然而坐在口試現場,我這顆在臺灣訓練有素的頭腦卻失靈了。將書本上的數學知識透過語言使其產生意義的過程,我從其他學生回答的神情中,看得出來他們已習以為常,對我而言卻是一個十分陌生的領域。
有一天我在家裡工作,突然有人來按門鈴,打開門,是兩個瑞典左派黨的助選員。他們劈頭就問我:「地方政府選舉,妳打算投左派黨嗎?」我說:「不,我打算投社民黨。」他們進一步問:「左派黨的預算案要怎麼提,才會讓妳改變主意投左派黨?」我回答:「如果能減少中等學校的私有化,我就會考慮。」其中一個人把我說的話記錄下來,另一個人遞給我一張傳單,指著上面的網址說在這個網站上可以看到目前不同政黨針對我的城市提出的預算案,也強調左派黨在教育上的預算是最高的,請我再仔細比較一次後再做決定。這時我的貓走出來,他們和我的貓玩了一下,就去按下一戶的門鈴了。
我在瑞典經歷過兩次大選,在激烈的選舉期間,時常遇到助選員的訪問,也常聽他們和民眾談話,談話的內容基本上都是如此。從來不曾在瑞典聽到有人喊誰誰誰凍蒜,或是試著說服民眾哪個候選人誠實有熱忱。他們嘴裡說的,總是由數據資料交織而成的具體方針。
瑞典人的大數據
剛到瑞典,搭公車時偶爾會看見穿著背心的人拿紙筆在公車上做記錄,他們記錄上下車的人數,有時候也拿問卷給乘客回答。他們的背心上寫著SCB,後來我才知道那是瑞典數據局(Statistic Central Bureau)。
瑞典數據局總共有一千多名職員,在二十二個部門下工作。從數據局的規模和工作內容,都可以看出瑞典人對蒐集和整理數據的熱情執著超乎尋常。包括使用公車的人潮、時間帶,以至國內初生嬰兒父母的飲酒習慣等等,各種數據都詳實紀錄,並以簡明扼要的方式呈現在線上資料庫,以及自一九一四年開始每年出版的瑞典年度統計書(Statistical Yearbook)中。此外,SCB針對各種行業領域的數據統計也是鉅細靡遺,我和同事可以直接使用大學職員帳號登入高等教育數據庫,查到每學期每個大學課程的申請紀錄,同時清楚看到申請人數的消長和申請學生組成等等。藉由這些數據,學校和老師可以更有效的預估隔年的申請情況,進而調整預算和分配資源。不難想像,那些看似零碎的公車搭乘人數和父母飲酒習慣的統計,也對公共交通的規畫和酒精販賣及勸導政策有著直接的影響。
瑞典人用數據思考、分析的習慣從政治、工作到生活,處處可見。在這個現象的背後,教育也是很大的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