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有位朋友跟我聊著，我什麼時候從波蘭回台灣，因為他想趁我在波蘭時，來東歐玩玩。我看著這則訊息，明知朋友意指想來波蘭一遊，但心裡想的卻是我在中歐啊，並不在東歐！
為何會如此敏感呢？到波蘭前，我也曾理所當然把波蘭歸為歐洲東部一國，畢竟這就是我們從小所學、聯想到波蘭時的關鍵字──「共產國家」、「東歐」；但來了波蘭以後，幾次跟當地人交談時，發現光是對波蘭的地理位置定義，就有明顯的落差。
對台灣人而言，由於波蘭在蘇聯時期，受到蘇聯政權控制，實施共產主義，因而台灣人將其定義為東歐的一部分；但對波蘭人而言，就其歐洲地理位置來看，波蘭剛好位於中部，西有德、法、西等國，東則有烏克蘭、白羅斯[1]、立陶宛、拉脫維亞等國，所以如果你請波蘭人介紹自己國家，他們絕對會說：波蘭是一個歐洲中部的國家。
於是，我想「東歐」一詞是否除了具地理位置上的概念外，也隱含著在政治、宗教或文化上，受到俄羅斯文化影響的國家？然而在這幾年旅居波蘭的生活中，我所能接觸到有關俄羅斯的事物，就是一道名為「俄羅斯餃子(Pierogi Ruskie)[2]」的波蘭餃子；起初，本以為這是從俄羅斯傳來的，後來才知道其實俄羅斯人並不吃這道餃子，這竟是一道僅限於波蘭的家常菜，就如同台灣的椒麻雞之於泰國一樣。再加上，在波蘭西部旅遊時，了解各大城市的發展與德國（當時普魯士）之間的淵源，以及知名景點受到德式建築的影響，常能回溯到波蘭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消失了那123年的歷史，讓我逐漸發現其實波蘭受到德國的影響，或許更勝於俄羅斯。那麼，所謂的「波蘭」，還是我所認知的「東歐」嗎？
這個疑惑更隨著我認識越來越多從烏克蘭、白羅斯來的人，以及去波羅的海三小國旅遊後，漸漸明朗。首先，以宗教來看，波蘭大多人信仰天主教，其天主教人口遠遠大於東正教，而俄羅斯、烏克蘭、白羅斯都以東正教為主，故各國節日文化也有所區別；天主教以聖誕節為重，東正教則認為復活節才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再者，以各國的外語來看，波蘭友人表示大概50歲左右的人，才可能在求學時期必修俄語，至於年輕一代的波蘭人學習德語的人口則更勝於俄語；然而，反觀年輕一代的烏克蘭人與白羅斯人，表示除了烏克蘭語和白羅斯語外，俄語更是生活中最常使用的，有時其熟稔程度更勝於自己的母語；而在波羅的海國家之一的拉脫維亞，甚至越來越多拉脫維亞人只說俄語而不說拉脫維亞語，就可明白現今俄羅斯仍在這些鄰近國家具有極大的影響力。
雖然波蘭就蘇聯當時的歐洲版圖中上來看，為其最靠西邊的一國，因此常被歸為東歐的一部分，但在波蘭待得越久，越了解由於波蘭位於歐洲中部而多舛的歷史。波蘭在過往的歷史中，時常受到周遭強國的入侵與瓜分，在歷經喪國123年後，仍努力不懈地於第一次大戰後再次建國，只不過又相繼遭逢左右鄰國納粹德國與蘇俄的占領，而變成共產國家，直至1989年推翻共產政府，而蛻變成今日的波蘭。因此，或許我們都應該放下過去舊有的觀念，以一個新的角度來了解波蘭；如此一來，才能深刻地認知波蘭位於中歐。
[1] 舊稱「白俄羅斯」，為了避免與「俄羅斯」混淆，官方在2018年正名為「白羅斯」。
[2]此餃子內餡為馬鈴薯與鄉村起司。Ruskie可翻譯為俄羅斯，也有另一種解釋指一處位於波蘭與烏克蘭邊界的古地名。
作者介紹｜陳旻祺
旅居波蘭。以波蘭為歐洲中心，四處走走，想想波蘭，想想歐洲，也想想台灣。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想想論壇（原標題：【歐陸想想】波蘭是東歐還是中歐？）
責任編輯／林安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