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4月17日香港深水埗桂林街醫局街交界的公共休憩空間竣工開幕,當帷幕揭開時「新亞舊址」迎面而來,這四個字是國學家饒宗頤(選堂)先生手書,下署「丁亥(2008年)選堂題」。1949年饒宗頤來到香港,一生很少生病的他,卻在此時病倒,因緣際會他受邀到新亞書院教書。
饒宗頤1952-1968年到香港大學任教,1968-1973年獲新加坡大學聘為中文系首任講座教授兼系主任,期間曾任美國耶魯大學研究院客座教授,及中研院史語所研究教授。1973年饒宗頤回港,擔任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講座教授兼系主任。1978年退休後,至各國周遊講學。
對於香港人來說,饒先生就是香港的「國寶」,他謝世(2018/2/6)的消息傳出,連習近平、李克強都以最高規格來追悼他,港媒還特別推論這是北京有心推動文化復興的訊號;大陸學者同樣也認為這是繼習近平探望儒學大家湯一介(2014年5月,習近平專程探望湯一介,關心了《儒藏》編撰問題,這年9月9日湯先生過世),大陸最高領導人力圖推動傳統文化復興所釋放的又一訊號。
誠然,饒宗頤在國學上的造詣與成就值得後輩的我們推崇,不過,饒先生手書「新亞舊址」,當年篳路藍縷的諸位先賢、先生們,在大動亂中,胼手胝足草創新亞書院,在香江彈丸之地為中華民族留下一點讀書人的命脈,那才是更值得大書特書的新亞人物,特別是錢穆先生與唐君毅先生。
錢先生回顧當年創辦新亞的動機,「…是因為當初從大陸出來,見到許多流亡青年,到處徬徨,走投無路,又不是人人都有機會到臺灣來;而我覺得自己是從事教育工作的人,怎忍眼看他們失學。……」新亞書院當時除了讓學生就學之外(免費就學的青年占了80%的在校生名額),還設法幫他們解決生活問題。學生之間流傳著這樣一段話,「我們進教室,只可以得半天的安慰;我們進入新亞書院,好像重新得到一個家,整個心靈獲得了寄託和慰藉。」唐先生的《說中華民族的花果飄零》文中提到,「一如大樹之崩倒,而花果飄零,隨風吹散」,是憂慮1949年得大陸天下的中共政權摧殘中華文化,感慨華裔子孫四處飄零。不過,唐先生雖有「花果飄零」之嘆,卻在書中提到「靈根自植」的自期,他和錢先生和新亞諸先生就是用著這樣的「靈根自植」精神落腳在香港英國殖民地—異鄉,苦心孤詣地來作育英才。
新亞急需經費來照顧學生,平時靠著少許捐款,董事們(都是由老師們出任)有著默契,在如此艱困的情況下,經費用在學生身上為第一優先。五年後獲得耶魯大學雅禮協會合作與支援情況才改善。這段期間有一個中國流亡知識分子協會捐了一筆錢,委託香港大學設立一所東方文化研究所,港大力邀錢先生擔任研究員,錢先生卻以要辦新亞為由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