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大希望錢先生只要分一點時間去參加研究工作即可,不會影響他在新亞辦學工作,由於港大的盛情,錢先生表明了「這個研究所既是為救濟流亡知識分子而成立,我願意以名義參加,表示贊助,但絕對不接受金錢報酬。」那時候研究費每月約有150元美金(約港幣900元)若是能獲得這筆補助對新亞的經濟情況不無小補,可是為了不影響其他同仁的工作熱忱,錢先生硬是不取港大分文。
當時的港大中文系的課務由賀光中負責,他也跑來找錢先生邀他往港大兼課,錢先生還是拒絕,推羅香林前往,羅也兼新亞的課。1951年夏天港大中文系聘英國人林仰山為系主任。林在日本的集中營拘禁期還不斷地讀錢先生的《先秦諸子繫年》,接掌系務後同樣力邀錢先生前往港大執教,錢先生還是一心在新亞。1952年饒宗頤從新亞轉到港大任教,林仰山雖熟悉中文,但是中國文學相關的師資則全由饒生先負責。
饒宗頤透過《大陸雜誌》,發掘羅錦堂文學功底深厚,便寫信至臺灣,力邀羅先生到港大教書。此時羅錦堂剛剛榮獲我國教育部頒發的國家第一文學博士證書,在錢先生的精心安排下正要赴日本京都大學人文科研究所擔任研究員。
錢先生會費心安排的這盤棋,因為那時他應邀去哈佛演講,為了他的中國文學史課由誰來接替,頗費心思。最後想到了羅錦堂,由文學博士來教文學史,是再合適不過的。不過當時港台的管治極嚴,兩地互不往來。求才心切的錢先生想到了先將羅錦堂推薦去日本京都大學一年,再由日本迂回赴港。為此羅便婉謝港大的邀約。等到羅錦堂到了新亞任教一年後,饒先生再度邀請他前往港大。羅考慮許久,最後,帶著對錢先生的歉意與謝意,轉任港大。錢先生沒有一句怨言。從這段公案可以看到不少港大的教師都是從新亞轉任(羅香林、劉百閔、饒宗頤等皆是,牟宗三當時也在港大中文系任教),錢先生對於這些人才的另有高就絕不會橫阻,他在創辦新亞期間一心只想幫學生找到最好的老師,讓學生安心、潛心向學,為動亂的中國培養更多的人才!
回頭再看,饒宗頤所寫的只是「新亞舊址」,如今舊址已成為公園供港人回憶與追昔。至於新亞精神呢?錢先生說得一段話最貼切,「新亞的創辦,旨在溯宋明書院講學精神,並旁採西歐導師制度,以人文主義教育為宗旨,溝通世界東西文化,為人類和平、世界幸福謀前途。」新亞精神說得更直白更具體一點就是「手空空,無一物;路遙遙,無止境」(新亞校歌)。如今新亞已經成為世界儒學研究重鎮的代名詞,這也是唐君毅、牟宗三等先生新儒家學派(鵝湖)所開創出來的新生面,從大動亂中走出中國文化另一條生路。新亞精神還要繼續發揚光大!只是港台的年輕世代願意接下這付重擔與挑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