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為今用」,美國哈佛大學的政治學者格雷厄姆•艾利森教授轉借這個修昔底德兩千多年前的概念為當代所用,於2012年首創「修昔底德陷阱」一詞,在當代特指美中競爭,認為這兩國正在走向戰爭。艾利森還在其相關著作《注定一戰:中美能否避免修昔底德陷阱?》(Destined for War:Can America and China escape Thucydides's Trap?)一書中援用了世界史上的十六次所謂的「新老強權衝突」例子,作為其論點的證明。
「修昔底德陷阱」之說隨後風靡全球,成為國際關係和美中關係的顯學。然而,由於筆者已習慣用自己始創的「價值VS身份」概念來評判國際政治議題,於是,一接觸「修昔底德陷阱」,便立即發現其嚴重的思想錯誤。關於「價值」和「身份」,請參考本文的前篇《溫習「價值VS身份」,批判「修昔底德陷阱」》。
「修昔底德陷阱」錯在哪裡?
筆者如何用「價值VS身份」來判斷「修昔底德陷阱」錯誤?很簡單,先用「價值VS身份」衡量美中關係。美中競爭在客觀的本質上究竟是「價值」議題還是「身份」議題?當然是「價值」議題。美國及西方的政治人物、媒體一再指出:中共破壞了「以規則為基礎的國際秩序」(還不談中共在其國內的「種族滅絕」、「活摘器官」,以及廣泛侵犯人權等種種踐踏「普世價值」的惡行)。這個「規則」的核心,即是「公平公正民主法制」的「普世價值」。美中衝突,以及歐中衝突,或西中衝突,是全然的「價值衝突」、「價值議題」。
但用來指稱美中關係的「修昔底德陷阱」,它對美中競爭的判斷,是「價值定位」,還是「身份定位」?當然是「身份定位」,這是初窺「修昔底德陷阱」的內容即可判斷的:修昔底德所處的公元前四世紀古希臘年代並無今天般的「價值」觀念,斯巴達和雅典的衝突無關「價值觀之爭」,他們的衝突是全然的「身份地位」之爭。問題就出在這裡。
按「價值VS身份」的原理,「價值導向」的思維注重「是非對錯」,因此,如果承認美中之間是「價值」競爭,美國與中共之間就有了「價值」的對錯之分,按「普世價值」,當然美國(以及西方)「價值正確」,中共「價值錯誤」乃至「價值罪惡」。這是中共絕對不想看到、不願承認的。
但如果是「身份導向」,將美中對立定義成兩個「大國」間的權力地位與利益之爭,事情性質就變得完全相反:不但美中競爭彷如兩個流氓搶奪地盤,全無「是非對錯」可言,美國並不具有「價值」上的道義優勢,中共也談不上「價值罪惡」;而且,美國是出於「嫉妒」,是為了維持其現有的「霸權地位」而壓制正在「崛起的中國」,是美國「心胸狹窄」、「吃相」更難看、道義上更錯,「中國」反而是美國「自私嫉妒」的受害者,更值得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