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雲一心學禪,蘇東坡把她比喻為天女維摩,說她已經通曉了佛學大義。到了惠州之後,讀經和熬藥,變成了她在惠州生活的重要部分。熬藥,也是為了蘇東坡。熬藥煉丹,是蘇東坡在惠州的生活重心,朝雲還是認命地以他的樂趣為樂趣。
末尾蘇東坡說出了夢想:一旦仙丹煉就,朝雲就將隨他一起赴傳說中的蓬萊、方丈、瀛洲去,就不會再如巫山神女那樣為塵緣所羈絆。
在這麼困頓的老年,有朝雲在旁,蘇東坡還有幻想。
蘇東坡為朝雲寫的詩詞最多。到惠州的第二年,五月四日,朝雲生辰,蘇東坡也寫了作〈殢人嬌.贈朝雲〉詞,用「好事心腸,著人情態。閒窗下、斂雲凝黛。明朝端午,待學紉蘭為佩。尋一首好詩,要書裙帶」來形容朝雲的情態。這是一個在艱難命運中,還很認真讀書、學佛的善良女子。
就跟蘇東坡前後兩位夫人一樣,朝雲沒有等到蘇東坡煉好他的丹藥,無法和蘇東坡走到最後。惠州有颱風、有洪水,也有瘟疫,當時人對這些自然災害,無法防範,只憑運氣。紹聖三年(1096)七月,朝雲到惠州不到兩年就因為一場襲擊惠州的瘟疫,失去了性命。那時候她虛歲才三十四。彌留之際,她念著《金剛經.六如偈》:「一切為有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蘇東坡將她葬在惠州西湖南畔棲禪寺的松林中,並為她寫下〈墓誌銘〉,讚美朝雲:「敏而好義,事先生忠敬若一……浮屠是瞻,伽藍是依。如汝宿心,唯佛是歸。」
朝雲過世的那年冬天,蘇東坡又以〈西江月〉悼念她:
玉骨那愁瘴霧,冰姿自有仙風。海仙時遣探芳叢,倒掛綠毛么鳳。
素面常嫌粉涴,洗妝不褪脣紅。高情已逐曉雲空,不與梨花同夢。
他懷念著朝雲的清新容顏,寧願想像朝雲已經成仙去了,只留自己在塵世哀傷懷念。
朝雲死後八年,蘇東坡又寫了〈朝雲詩〉悼念,中有「傷心一念償前債,彈指三生斷後緣」,他認為自己與朝雲的緣分來自前世,一想到朝雲,只能努力寬慰自己,朝雲已逝,情債已還,擺脫情緣之苦。畢竟他欠她的,實在還不了。
*作者為專職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