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大選創下許多第一,第一個第一當然是誕生史上第一位女性總統,這是勝選者創造的,可喜可賀;還有一個第一,是敗選者創造的:堅持請辭的行政院長毛治國,賞了任命他的馬英九總統一碗閉門羹,可笑可嘆。
毛治國此一「憲政史上無前例」的舉動,引來各種批評,老派的人說他不得體,既是辭意堅定,跟總統見個面有這麼困難嗎?難道見了面就辭不了嗎?再怎麼堅辭,都不能不接電話、不開門、不顧國家元首的顏面;年輕人就沒這麼客氣了,直接賞給毛治國一顆「老草莓」,都幾歲的人了,心靈難道如此脆弱嗎?
不論毛治國是真做戲還是假脆弱,他非辭不可的心,大概也如當年前總統李登輝批副總統連戰之閣揆辭呈般:著毋庸議,這裡的「不必討論」是毫無疑問。
丁守中曾嚴詞批評馬英九任用毛內閣
毛治國和主計長石素梅一樣,是少數在二00八年政黨二次輪替時入閣迄今的閣員,他跟著馬政府重回行政院,如今眼看著馬政府一蹶不振,而他還是馬政府的「最高行政首長」,能不慨嘆萬千、甚至有一絲絲愧疚嗎?八年之中,他從交通部長升任行政院副院長,於二0一四年底九合一選舉國民黨敗選,江宜樺以施政不利扛起敗選責任請辭閣揆,毛治國隨之接任,內閣總辭遂成小辭,多數閣員好官我自當之,敗選,從來都不干他們的事。
當時各界就不看好毛內閣能因應這個重擔,也無法呼應民意求新求變的需求,國民黨立委丁守中甚至在臉書貼文嚴厲批評,馬英九顯然並未感受到人民對國民黨投下不信任票的重大危機,「難道只是想做個看守內閣,等著2016把政權過渡給民進黨執政?」丁守中不幸而言中,2016果然換黨執政,丁守中的立委生涯也「過渡」給了民進黨對手吳思瑤。
身為閣揆,施政到底有利不利?在大選票差如此懸殊的情況下,已經失去了發言權,遑論辯解,果若民進黨總統當選人蔡英文拒絕多數黨組閣,毛治國「公忠體國」留任到五二0,就算民進黨眾多立委們願意接受這個「過渡再過渡的看守內閣」,毛治國如何以今日之我面對昨日之我?更難堪的是,他該如何面對國民黨所餘三十五席倖存之殘兵立委?重新站在國會備詢台,他要拿出什麼「施政報告」?還是將小英政見之《英派》一書,團購發給所有立委,人手一本以資參考,聲言「做為看守內閣,一切施政留待五二0再議。」總質詢改成讀書會?
毛治國再堅強也難以面對一再被輪替
這不是毛治國第一次面對政黨輪替,二000年第一次政黨輪替時,他是交通部常次,儘管常任文官不必隨政治形勢而異動,毛治國還是卸下公職,空窗三個月後,扁政府改任他為中華電信董事長達三年,也算是為政黨輪替做過「穩定的力量」,做為政務官,一次政黨輪替就得傷一次心,人生有幾個八年?毛治國挨過了十六年,草莓就算不老也不可能打不爛啊。
「經此世變,義無再辱」,清季國學大師王國維自沈之言,說來沈重,但對經歷三次政黨輪替,兩次眼看著自己所屬的政黨從頂峰墜落,還要重回立法院打臉過去自己提出的政策,不是「再辱」又是什麼?毛治國堅辭的姿態做到這個地步,據說許多閣員「相當意外」,其實,閣員的意外才令人意外,此刻的僵局固然是憲政的尷尬,難道不是毛內閣閣員們的尷尬嗎?想離開,總統還沒批,最後萬一走不了,難免遭人譏諷,不論有風骨沒風骨,都陷入進退兩難之窘境。
還好,風骨不是政務官的必要條件,一切還是得等雙英搞定,台灣這個寶島永遠有奇蹟,而且奇蹟總讓人哭笑不得,誰會算得準第三次政黨輪替,交接雙方不但比選票,還比彆扭,而且,他們完全不理解身為國家領導人和準領導人,他們的性格影響的不是他們的一生,而是國運。夾在兩個彆扭的領導人之間,誰幫他們過渡看守誰倒楣。
僵到沒結果又如何?放心,官場總有肯頂著過四個月乾癮的人,找不到還有常任文官在,拖磨四個月,民意對「多數黨組閣」此一憲政ABC都猶豫不決的蔡總統、蔡政府的興奮之情,大概也消磨大半,政治是公平的,給別人吃什麼苦頭終究還要回到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