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台灣的年輕人很可憐,仿佛成了受「詛咒」的一代。藍綠的政治老人們,都在批評、嘲笑他們。
馬英九説,太陽花學運擋服貿「自以為愛台灣是害死台灣」。他還説,太陽花學運4年就破功 「覺青」成負面名詞。
獨派大佬辜寬敏,前陣子也跳出來講話。他說年輕人只因為韓國瑜提出「發大財」就去支持他,「這種年輕人我實在看不起」。年輕人若沒有了熱情和正義感,「年輕」二字所代表就只是「沒有經驗」,言下之意,怎麼這麼容易被韓國瑜騙。辜還坦言,對現在台灣的年輕人「有些失望」。
不過,「馬英九們」應該省思,2016年之前,即使有陳水扁的8年執政,國民黨都是國會最大黨,擁有龐大社會資源和實質影響力。但是過去20多年,對「去中國化」的教育立法和課綱修訂,都無心和無力阻擋。讓教育和文化,為「天然獨世代」提供了有機溫床。年輕人聽到「中國」,就覺得恐懼和噁心。
推動服貿協議過程中,雖然號稱舉辦了上百場的說明會,為什麼還是無法與民溝通,說清楚利害得失,導致不僅是年輕人,甚至過半數民意的恐慌和不支持。還有在馬的執政下,為什麼年輕人感受最為沉重相對剝奪感。
同樣,辜寬敏們也應該深刻反省,為什麼4年前,轟轟烈烈參與「打倒國民黨」的年輕人,其中不少人現在因為「討厭民進黨」,和想要「發大財」,而加入「韓流」行列。
2014和2016年政治海嘯,造成的政治板塊大挪移,只是將台灣權力體系,從兩蔣所奠定「軍事集團」權貴階層,轉移到新精英和殖民時期「地主集團」後裔的新權貴階層。70%以上新權力擁有者,都來自政二代、富二代、商二代。
參與太陽花的年輕世代,他們協助綠營打天下,但簡直是「白忙一場」。他們發現,自己所面對的生存困境和現實利益,在過去幾年當中,毫無改善的跡象。
所謂「發大財」,在年輕人心中,絕非真實的目標。他們追求的只是,能夠靠自己的努力和才智,獲取維持基本尊嚴的收入。然而現實處境中,卻面臨實質薪資倒退17年,不少人實際上過著月光和「月負」族,「窮的發抖」的日子。
現在的年輕人不夠努力、素質低弱嗎?他們雖然在網路的世界中,充滿了憤怒和抱怨,但在現實的職場中卻都表現出苦勞和謙恭的一面。尤其大量從事服務業的年輕人,那個不是待人熱情、禮貌、盡责。
可是,對他們來說,未來的前景一片晦暗。而政治大人、老人們,除了精於煽動年輕人對意識形態的敏感神經外,對於改變他們經濟生活前景,都沒有提出具體的解決方案。
藍綠兩黨都讓年輕人失望,太陽花學運的衍生物,時代力量本該為此一族群的權益積極發聲。可是時力黨對外展現出的作為(主打勞權、轉型正義、婚姻平權、國家正常化等議題),充其量只是有著年輕面孔,搶佔意識形態極端光譜,成為其他政黨的附庸。
雖然被藍綠批的體無完膚,但柯文哲敢講真話(最受信任)、勤勉,論述和踐行「新政治」主張,最受年輕世代歡迎。不過他在滿足年輕人利益上,與「青」同樂的娛樂效益遠大於實質作為。
韓國瑜提出百億青年創業、就業計畫,希望提振高雄經濟,讓「北漂」青年返鄉,有待時間的檢驗和考驗。如果他真得做到了,將會在青年支持度上,立於不敗之地。
其實,年輕人對傳統建制的不滿,絕非台灣僅有,而是全球化的現象。貧富差距兩極化,階級流動停滯,網路時代享有話語權和共鳴效應,讓胸懷不滿和對前途焦慮的年輕人,隨時可以掀起輿論「恐怖襲擊」,用上百萬留言去嗆聲、洗版,和推波助瀾翻轉板塊的政治海嘯。
無分藍綠的政治人物們,如果只懂得經營「網紅政治」,而非用手中權力和資源,為年輕人試著尋求未來的出路,其結果必然招致「窮的發抖」的年輕加倍反擊。
*作者為專欄作家、資深媒體人,本文原刊《大師鏈》,授權轉載。